那天典礼结束，各班需要回教室听老师叮嘱一番军训事宜，然后休息半天迎接即将开始的军训生活。

陈羽拉着李一娜一路蹦跳，现在的她真的太喜欢回教室了。那个主席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就坐在自己的前面。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只要班主任还没有出现，教室就永远是锣鼓喧天的气象。

陈羽经过柳天胤旁边时，闻到了淡淡的薄荷香气。

班里很闹，但她依然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似乎在催促她做点什么。

向前一望，少年戴着耳机，安静的翻看一本杂志，上面通篇的文字让人有些眼晕。

陈羽小心的用两只手指夹起他后背一片衣衫，轻轻晃动了几下。那人意识到有人是在叫他，摘下右边耳机的同时向后桌靠了一下。

“有事？”声音很低，听不出任何起伏。

“班长，听说你数学和物理特别好，我以后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你么？”不大的声音透露出盈盈笑意，陈羽忽闪着大眼睛，认真的寻求答案。

“不会的题问老师会更好。”柳天胤语气森冷的说完，想要将耳机重新塞回耳里。

一时间，错愕和失望交织在女生眼眸里，但她很快又回过神，将脑袋往前越发的探了探，“老师那么忙，我们应该体谅老师。我肯定会自己先思考的，实在想不出来再问你，可以么班长……”眼神中带有些许请求，亦或央求。陈羽侧头盯着男生，他的睫毛向下低垂，阳光照射下在脸上排列出疏密的阴影。

柳天胤看她执拗的样子，不易察觉的笑了一声，“所以我看上去很闲是么？”有些冷幽默，冷不丁讲出来，没有半点刻意的痕迹。

这是陈羽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笑。短暂的一瞬，像春日破冰的溪流，温柔的流淌在心间。

陈羽将目光移到他桌子上的那本杂志——《中国汽车市场》，嘴角跟着轻轻一弯。

顺了她的目光瞟了一眼，“如果我有时间的话。”男生说罢，回头塞上耳机继续翻看刚才那一页。

嘴里的秀逗忽然裂开，甜甜的气息在口腔中满散开来。陈羽慢慢回转过身，脸上留有一片绯红。她用手拍了拍脸，想以此快速降低脸上的发烫之感。后排的许静好奇的问她刚刚和柳天胤说什么，“他说，我们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他。”许静圆圆的眼镜后面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那太好了！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晴。

没有多云，也没有雨。

骄阳似火，蝉鸣依旧，犹如置身蒸笼之中。

大家晒到脸上淌油，刘海紧紧扒在额上，后背、胸前更是湿了大片，白色的汗碱一层层覆上去。

教官很喜欢在队列中间来回踱着，忽然往外扯一下你的胳膊，看看手有没有用力贴紧裤缝，或者忽然踢一下你的腿窝，看是不是绷直而立。可惜的是，十个往往有九个经不住考验，心里偷骂着教官吓自己一跳。

陈羽记得，她就是在教官忽然踢那么一下时忽然倒下的。

此前，她刚刚眨巴着眼睛，好让流至眼皮的汗水滑落下去不至于眯了眼。她还记得，教官似乎说了句“还有五分钟，大家再坚持坚持。”但她还是没有坚持下去，在那一刻倒下去确实显得很像碰瓷。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没有大碍，就是中暑了。”校医并未停下手中的笔，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顿了顿，转向另一边和谁嘱咐着，“一会儿也和她说说，本身就贫血，身体受不了一定要打报告，不要强撑。”说罢，她拿起病例本起身走了出去。

陈羽半晌没有听见校医的声音，确认是已经走远才敢悄摸摸的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她可不想听见校医再和自己唠叨一遍，刚刚那些交代的话在她上初中时没听过十回也有八回。那时每次去医务室，戴着黑框眼镜，略微有点秃顶的老头儿都会把她好一数落。虽说上了高中，学校不一样了，校医不一样了，但她的这出“好强逞能活受罪”倒一点没变。

“欸……校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