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祝翾回答得云淡风轻。
“咦?不应该呀……他当初为了你,都要跟他妈妈……”小语托腮嘀咕着。
“那毕竟是他母亲,他再怎么任性,也不可能真的跟他母亲断绝关系。”祝翾打断小语。
“可是他对你真的……”
“他对我怎么样跟我无关,那是他的事。快吃吧。”祝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递一根羊肉串塞小语的嘴。
吃毕饭,两人告别琴婆婆。小语挽着祝翾去大学城校区溜达。
琅北大学。
这是祝翾和温之语继高中三年同窗后再续闺蜜情缘的地方。
她们走过一片柳浪相衬的绿湖,湖心有露天长亭。
小语遥指长亭惊呼:“大仙儿你看!无天亭!”
“山高水长无天顶,义重志远有仁心。”祝翾脱口而出。
“对对!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刚入校时正值校方征集亭柱对联,你的这一副对子投票数最高,毫无悬念脱颖而出,校长还专门从上联中取出‘无天’二字作为亭名呢!”
“没想到当时自己随手写的两行字,能让这个荒芜许久无人问津的亭子变成炙手可热的打卡景点。”祝翾望着那亭子兴叹。
“可不是嘛!还吸引了很多外校学生挤进来游玩呢!”
“我倒觉得,让它远离人声、安安静静待在那挺好。”祝翾有感而发。
小语心会,只同祝翾一起凝望那片一言不发、兀自泛起涟漪的碧湖,不再说什么。
绕过操场,是一片平展的绿茵地,四周繁花萦绕、芳草长青。这是学校举办小型露天盛会的所在。
这一方青绿又勾起了温之语的记忆。
她叫跳着跑到绿茵中央,转几个圈,朗声细数着昔日情景:“大仙儿你记得吗?大二那年的‘新文杯’大赛,你获得了一等奖,颁奖晚会就在这片草地上举行的。那天获奖的师姐师妹们个个化着浓妆、穿着五彩斑斓的晚礼服、踩着恨天高左一扭右一扭上台领奖,唯独你穿一身寡淡的白裙子、套一双浅口小白鞋、披头散发素着颜就上台了,还站在正中央。哈哈哈!引得摄影师尽对着你一顿猛拍!”
祝翾想起那日的景象,神色微微一凝,但很快她又笑着揉捻小语的麻花辫子:“当然记得啊,我那篇文章的题目是《我的油泼辣子闺蜜》!”
小语哈哈大笑:“所以当晚我比你还激动!觉得自己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最佳女主角’!哇哈哈哈!”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温之语看到祝翾终于开怀大笑,心下宽慰了许多。她许久没见她这样笑了。她的大仙儿原本是多么爱笑的人儿呵!
祝翾亦领悟闺蜜这趟接风的用意。久别回归,第一站选择了大学校园,那是她们来到这座繁华都市之后,梦开始的地方。
六年的生活磨砺,足以封存一些固有的本真。但无论经历怎样的人间风雨,向阳而生、初心不改、矢志不渝的信念,是永不会时过境迁的。
飞越沧海,王者归来。
这是温之语对祝翾的希冀与祝祈。
当轻跳的脚步掠过校大礼堂门前,小语又叽叽喳喳起来:“大仙儿你看大礼堂,大四刚开学那会儿,你穿一件学士服,在中间束个裤腰带充当晚礼服站台上主持留学生欢送典礼的样子,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飒!”
“哈哈,学士服才是大学生最好的晚礼服。对了,那裤腰带还是从你跳街舞的裤子上抽出来的!”祝翾大笑着说道。
“哇哈哈!还有啊,晚会快结束的时候,你正谢幕呢,上一届校草学长突然用无人机给你送花!”
“结果那束花还没飞到我面前就‘坠机’了!”祝翾接过话茬。
“阿哈是的是的!花太重了!无人机实在不堪重负!那应该是学长这一生最无敌尴尬的时刻!”
一阵嬉闹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噤了声。良久,祝翾先说话了:“真的已经毕业六年了吗?”
“是啊,六年了……”小语轻叹时光如梭。
“挺好。时光走快些,我们的阅历、认知、心志便能快些通达起来。我们也能更快一些变得更有能力、更有智慧去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祝翾用她的逻辑视角解读着似水流年。
小语静静地望着祝翾,徐徐说:“大仙儿,得空时给我讲讲你这六年在海外的故事吧。”
“好。”祝翾眺望远方,眼眸深邃,轻声允诺。
月影甚浓,霓虹初上。
两个身影踱着碎步渐近学校南门出口,沿途的梧桐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出恣意青春的模样。
“大仙儿,祝你在琅北顺风顺水、顺心顺意!干杯!”小语从包里掏出一扎从琴婆婆那顺来的青柠,递一瓶给祝翾。
“干杯!祝我们自由自我、自在如风!”瓶颈清脆交错后,二人仰头畅饮。
夜色中,两双明亮的眸,倔强又顽强。
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祝翾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南门斜侧方那间已废弃的“皇家别苑”餐厅,悄悄然掩在郁郁苍苍的梧桐叶背后,已全然失了当初那番遗世而独的富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