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天与张绍增住在了吴禄贞小公馆里的同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内的陈设很是简单,只有两张小床和两件简单的家具,但很舒适。这样的小房间有好几个,都是这样的设置,应该是专门为那些经常来这里开会的人准备的。张绍增小憩了一会儿。但秦啸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在想,不管进行兵谏或者举行起义,对于自己来说是无所谓的。他总是忠心耿耿地跟着他的老长官张绍增,张绍增要干什么,他也就干什么。既然张少增要进行兵谏,那么首先要摸清京城禁卫军的情况。秦啸天趁张绍增起身小便之际,问道:“张统制,要是摸清京城禁卫军兵力部署情况,应该到哪里去?”
张绍增说:“最好是摄政王载沣或者是军谘大臣载涛那里。”
“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到了夜里,我去打探一番。”
“这个可使不得。”张绍增说,“虽说你能够潜入匪巢、潜入通永镇总兵署衙打探情报而取得了效果,但去这些地方不行。这些地方警备森严,高手云集。稍有闪失,便会出事。”
秦啸天解释说:“我是咱们镇的侦缉处主官,搜集这些情报是我的职责。我去试一下,不行的话再返回来。”
张绍增考虑了一下:现在京城内各省来的代表们都在打探消息,市面上很乱。也许,秦啸天能趁乱打听到确切消息呢。
这时候,那名在军咨府的中等参谋官找到了张绍增,说是今晚载沣、载涛、荫昌等人要在摄政王王府的银安殿里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调遣部队前去平乱的事宜。等这些人开会的结果出来再行告知。他的学生走了。张绍增想,一个中等参谋官不可能听到这种高级会议的具体内容。秦啸天若是去打探,机会合适。但是,秦啸天能打探的到吗?张绍增正要对秦啸天说,但回头一找,却发现秦啸天不见了。
张绍增知道这个性急的秦啸天去干什么了。好在眼前也用不着他干什么。于是,张绍增用吴禄贞的电台给住在滦州的刘一清和潘榘楹连发两封电报,要求他们多备粮草,以备后用并要求刘一清将封存在新民府的费克斯大炮和炮弹迅速调往滦州,加强战备。
太阳落山之后,北京的街头上行人寥寥。秦啸天一边打听一边朝着载沣的住处走去。忽然,身后有人轻喊:“五哥!”
秦啸天回头一看,原来是冷逢君。秦啸天的脑袋立刻就有些大了。秦啸天责怪道:“你怎么又跟来了,不是让你们在昌黎县等着么?”
冷逢君说:“我有些不放心,所以一直跟在你们后面。”
“你是说一直跟着我们?”
“是啊。我在大方家胡同口的小客栈里住着。我看见你去追一个人,然后你和张统制回到了那人的家里呢。”
“这里可比不得滦州城,凶险得很。你还是回到大方家胡同口住下。一会儿,我打探完消息之后便去找你。”
“我说过,我会帮助你的。”
秦啸天劝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他只好提了一个条件:“那你不能跟我一起进去,你在外面等。”
冷逢君高兴地答应了。
摄政王载沣的府邸原来叫醇亲王王府,在后海北沿,离皇宫不远。醇亲王是大清国中后期出现的世袭罔替的重要王爷世系。第一代醇亲王是道光皇帝的第七子奕譞第二代醇亲王便是奕譞的第五子载沣,载沣的二哥便是光绪皇帝。载涛则是他的七弟。载沣的儿子就是宣统皇帝。由于醇亲王府出了光绪和宣统两位皇帝,所以这里也被叫做“潜龙邸”。
二人到达醇亲王府西墙外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冷逢君掏出了一身夜行衣让秦啸天换上,她则在一个隐蔽之处等待。秦啸天侧伏在红墙上,仔细地辨听着院内的动静。他听到院里没人,便施展肉飞仙的功夫,蹿了过去。原来这里是王府的后花园。花园内苍松翠柏,奇花异草,郁郁葱葱翠绿湖水,盈盈环绕。尽管王府内灯火通明,秦啸天还是在这些花木的掩护下,摸索到了银安殿。银安殿坐落在七层高的大台基上,只比皇帝的金銮殿规模小一些。银安殿四周戒备森严,一些大内高手和卫兵们来回巡逻着。秦啸天瞅准一个空档,猛地蹿上了房顶。燕卫教过秦啸天,像这类建筑,通常在两层之间有一个通气孔,可以从那里可以钻进去。秦啸天按照燕卫的话,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通气孔。他从狭窄的通气孔爬了进去。房梁之下,是木制的天花板。轻轻地翘动了一块天花板的边儿,趴在粗壮的房梁上,整个银安殿内一览无余。但此刻没有人,外面警卫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银安殿内发出了很大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