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幽尽,残垣断壁中,一座破落的土屋,摇曳着昏黄烛光,在漆黑的城市边缘独舞。
这就是王不争的家,破败荒凉中,堪经十余载风雨,他心中最安全坚固的港湾。
“奶奶,我回来了!”
远远的习惯喊一句,便见一个如小炮弹的身影,从烛光中跃出,撞进自己胸膛。
“哈哈哈,哥哥放学回来了!”
银铃般的笑声,粉琢玉砌的小脸。即便她已长到自己胸膛高,即便她的冲击力撞得的自己有些吃不消,他总是没能力拒绝这样的拥抱。
“王不余,哈哈,你撞疼我了。”王不争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
“哎呦,我的大孙儿回来喽,快进屋吃饭!”
屋里传出奶奶和蔼的声音,兄妹嬉闹着跃进烛光里。
炒青笋、烧豆腐、拌黄瓜、水煮花生和蛋花汤,四样家常小菜摆满小小的圆桌,王不争常吃也爱吃,但它们都不是今天主角,圆桌中间摆着一盘色泽浓郁的酱鸭!
酱鸭,是的,王不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一个缺了一条腿的酱鸭,一旁王不余嘴上的油渍也能证明是真的。
“奶奶,这是万香酱鸭?”王不争吃过酱鸭,但这只色泽和香味很特别,像是同学们口中说的万香酱鸭,百年传承,食材苛究,传言可补体正气、延年益寿,能买到的人非富即贵。
“是啊,是啊,不争没吃过吧,军训那么久,该吃点好的了。”奶奶佝偻的身躯坐下,应着,慈祥的笑容,似乎化开了脸上的皱纹、鬓上的银霜。
“奶奶,您是怎么买到的,万香酒楼没有预约可进不去啊,能买到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啊!”王不争疑惑问道。
“哎呦,你这么一问,奶奶这脑子,哎,年纪大有些想不起来了!”奶奶颤颤巍巍的手一边盛饭,一边笑着回答。
啊!奶奶已经糊涂了么,王不争心中想着,也不在多问,赶紧接过奶奶盛的饭。
“哥哥,一定认购了第一功法了吧,以后就要成为武者了!”王不余清澈的大眼睛,满是小星星,开心的问道。
王不争一愣,摸了摸口袋的电子扣,里面就是《辟邪剑谱》,心中有些怅然,不过转而立马笑着应道:“当然了,哥哥可是认购了很厉害第一功法,吃完晚饭就去修炼喽!”
“哥哥,快说说,是什么功法啊,有多厉害?”王不余一边撕扯着酱鸭翅,一边含糊的问道。
“不余,你哥哥说很厉害就很厉害喽,打听一个武者的虚实可是不礼貌的呀!”奶奶在一旁,语重心长。
王不争心中一暖,奶奶这是替自己解围啊,想必是知道凭自己口袋的几个大子,认购的一定是普适功法,不想自己在妹妹面前说出来。
“是啊,等哥哥成了武者,赚好多钱,就可以送不余去乌市一中,将来不余也能成为很厉害的武者呢。”
“好吧,好吧,哥哥最好了,等哥哥有钱了,天天买酱鸭给不余吃,真好呲~”王不余一口酱鸭,一口蛋花汤,开心的吃着,倒也没再纠结。
一顿温馨的晚饭,祖孙三人尽欢。饭后,王不争回到自己的房间,王不余知道哥哥今天要修炼,也没有缠着自己。
关上房门,王不争拿出口袋里的电子扣,里面就是功法《辟邪剑谱》。
传闻上古时,功法是以书本纸张的形式流传。如今却变成了能量,压缩在一枚小小的电子扣里,只需贴在额头上,就会识别生物特征,然后以能量的形式传输在大脑里,即便别人抢了去,已经绑定的功法也无法被修炼。
将电子扣刚放到额头上,嗡,一股眩晕之感顿时让王不争身体颤抖,转而,脑海中钻进一股迷雾,迷雾渐淡,一副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珠翠绝巅,断崖万丈,一青年傲立,衣袂和长发随风飞舞,一张清秀英俊的脸上满是决然。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哈哈,身负家仇,断了情根又如何!”
“今日以后,吾必踏碎仇敌,傲然天下!”
衔发!
举剑!
挥!
无半分犹疑的决然,彪洒地上线状的血渍,而后仰天张狂疯癫的笑容!
震撼!王不争被深深震撼到了,画中古人到底身负怎样的家仇,到底是何等的决心和气魄!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声音再次响起,脑海的画面中,突然出现一扇门,王不争置身门前,他的对面立着刚才画面中的青年,就是他在开口说话。
他依旧英俊,却比女子笑得更媚。
他兰花指翘起,冲着王不争的下身屈指一弹。
王不争顿时打了个冷颤,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需要自己做功法前置了,然后就可以进入男子身后那扇门,《辟邪剑谱》的世界!
暂时退出意识世界,王不争犹豫了,脑海中的男子太邪了,自己如是做了,会不会成为他那样,想必应该八九不离十。
不由想到那明媚灿烂的沐双筱,邪魅的自己当如何处之?
想到才不过十八岁,那些道听途说却未曾体会的爱情故事。
未及情,却断了情根啊!
可自己有的选么,奶奶靠着拾荒供养他们兄妹。他想要家里过的更好一些,必须不能被武院清退,才能有能力让妹妹上好的中学,奶奶毕竟老了,都有些糊涂了呢。
还有与迟家的纠葛,那是一段自己只知道只言片语的恩怨。自己的父母在乌市的一次诡异事件中,和乌家家主乌中天等人一起战邪异,后来母亲生下自己后,随着父亲消失了,乌家却隔三岔五“关照”他们祖孙三口之家。
自己就是先天锁阳之体,奶奶常说“无妨,待到院里的老合欢树开花的时候,我的大孙儿身体就会好的”。可岁月如摧败革,伴随自己长大的小村已拆迁,只有自己一家三口守着,守着那几乎枯死的老合欢,它早就不长叶了,只有根部的树皮偶露出的嫩芽,证明它还活着,而嫩芽又枯,周而复始。
罢了,既然无望,弃之当如何!王不争又想到刚才脑中青年自宫前的气魄,还是下了决心!
衔巾!
举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王不争已挥下的刀,应声偏了两寸。
就是这两寸空间,完卵足得以偷生。
“不争啊,刚才你不是问奶奶,怎么进的万香酒楼么,奶奶才想起来,哎,上年纪了,这记性!”
奶奶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了进来。
“啊,奶奶,你怎么进去的呀!”额头上满是冷汗的王不争,赶忙敷衍着问道,生怕奶奶发现屋内异常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