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目光更加锐利,“在龙山前,我们已经宣誓保护龙道与皇帝的威严,因此,我警告你们,在城内要谨言慎行,不得以身份欺压百姓。违抗命令者,必将严惩!”陆方明的话语像一记重锤,打散了士兵们心中那份刚踏入大城市的兴奋感。
说完这些,陆方明后退了一步,随从递给他一个黄红色的卷轴。他接过来,严肃地宣布:“现在,我将传达皇帝的命令!习都尉蒙尚出列听旨!”蒙尚迅速从将官队伍中走出,走到陆方明面前,随从高声喊道:“跪拜!”在场的所有人立刻跪下,齐声喊道:“臣等恭听圣谕。”随即,鼓声隆隆响起,壮汉们挥汗如雨,重重敲击鼓面,为皇帝的敕令造势。
陆方明展开卷轴,朗声宣读:“帝曰:都尉蒙尚,汝历时十一载,勤勉操练,严肃军容,所统士卒皆精锐无双,深得龙道真义。朕深感卿之忠诚与谨慎,特命汝为殿前军右指挥使,专掌操练诸卫,整肃府库,督查兵务,护龙道之威严。望卿不负朕望,再立新功。”
宣读完毕,陆方明将卷轴缓缓收起,递给跪在面前的蒙尚。蒙尚向前爬行两步,双手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接过卷轴,然后低头说道:“臣蒙尚,拜谢皇帝恩典,定不负圣上重托,必竭尽忠诚,尽心竭力,以报陛下厚恩。”
他的话语稳重而有力,但语气中也透露出一丝紧张,生怕有任何差池。陆方明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高声宣布:“今日训话到此结束。诸位,起身!”
士兵们站起身来,典礼的后半程是一些常见的流程,各位伙长、队长、营旅军指挥使分别认领了各部兵士。司寇尧和石作岚被分配到了中军,接下来的数周内,他们将负责皇城的防务。
随着所有人依次离开校场,司寇尧的脑海中开始回顾刚刚的一切。他深知,安龙这座城市的繁荣与复杂性并存,维持皇城的治安绝非易事。在他看来,维护皇帝的威严和城市的秩序,毫无疑问需要强大的武力去惩戒那些不法之徒,去彰显正义和皇权的威仪。然而,他也清楚,仅仅依靠武力是不够的。要让百姓心悦诚服,避免激起反感,军士们必须融入市井生活,学会体察民情,用智慧和经验来化解冲突。
安龙的繁荣建立在秩序之上,而这种秩序需要力量与灵活并存,司寇尧不由得陷入思索。依赖暴力或许可以迅速解决问题,但太过依赖,最终可能会引火烧身,甚至伤及皇权本身,这绝对不是任何人所期望的。然而,要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又岂是易事?他回想起方才在城门口看到的景象。若不进行检查,任凭贼人自由出入,显然不是办法;但如果检查过于频繁和严密,又可能会妨碍人们的日常出行和商贸活动,甚至让百姓心生不满。
司寇尧感觉自己又想得太多了。他摇了摇脑袋,心里暗自笑了笑:自己不过是一介小兵,哪有资格操心这些大事?或许,这些复杂的事情本不该是他考虑的。随即,他决定不再纠结于此,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
就在司寇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石作岚已经不知不觉间深入到了营地的偏远区域。周围的景象变得陌生,显然他们已经超出了熟悉的区域。此时,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前方传来,两人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是不是该回去了?”石作岚低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他紧跟在司寇尧的后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熟悉的环境,眉头微微皱起。
“我们以后要在这里呆上不知道多少年,还是先熟悉一下为好。”司寇尧回头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他显然对这片未知的军营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支小队的士兵,他们的盔甲与其他士兵截然不同。那是轻便的甲胄,光滑而闪亮,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头盔上的紫白羽缨,在阳光下闪烁着典雅的光泽。士兵们胸甲上刻有黑底黄纹的五爪龙徽,这显然是旅级指挥使的标志。司寇尧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但同时,他也感到了一丝不安,因为这支小队的出现显得异常突兀。
“那是什么部队?”石作岚低声问道,他明显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司寇尧同样困惑,这些士兵的装束显然与他们之前见过的部队不同。“几个旅级指挥使在一起作甚?”他心想。
正当两人犹豫不决时,那些军士已步至跟前。为首的一人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淡然说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司寇尧和石作岚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对方的语气虽然不严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抱歉,我们只是迷路了。”司寇尧连忙解释,拉着石作岚准备掉头离开。
出乎意料,那名军士轻声笑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普通小兵。你们走错地方了,快回去吧。”
“多谢提醒,我们这就回去。”司寇尧感激地说道,同时示意石作岚一同返回。
两人迅速离开了那个区域,一路小跑着返回营房。直到确认安全后,他们才放慢脚步,心中仍然充满疑惑。
“这些人是谁?”石作岚好奇地问道,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不知道,也许是某个特别的部队吧。”司寇尧若有所思,“不过他们的装备很特别,看着我们的时候,确实让人不太舒服。”
回到自己所在的伙房,屋内整齐地摆放着十张床,两张为一隔间,但此刻房间里空无一人。幸运的是,司寇尧和石作岚被分到了同一个隔间。他们将随身物品放在床底,私人物品则放进带锁的木箱中。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新鲜的原木气味,显然是刚建成不久。
“我估计其他人都还在皇城巡逻,不过没关系,今晚应该能见到伙长。他叫什么来着……哦,对,叫者凯。”石作岚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他小心翼翼地卸下玄甲的部件,逐件放在床旁的甲架上,最后摘下那顶他极为珍视的头盔,盔顶的黑羽缨依然一尘不染。
“是啊,晚上叫我起来吧,我真是累坏了。”司寇尧换上便衣,躺在床上,接过石作岚递来的敷药,贴在自己酸痛的后腰上。
他仰面躺着,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交错的木纹间,横梁在视线中穿过。历经一个多月的跋涉,他终于躺在了自己幻想了十年的床上。安龙城的繁华、近在咫尺的皇权威严,已经映入眼帘——这些都是他需要保护的东西,尽管他还未完全了解,但想来这个过程不会太痛苦。也许自己可以有时间写封信给锦辰,不知道她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司寇尧这样想着,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几乎无法抗拒,渐渐听不清石作岚在旁边说些什么,最后沉入了疲倦和酸痛的深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