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先生,您瞧,我家里最近遭遇了一些变故,实在是力不从心,没办法更好地照顾您了。”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却显得十分僵硬,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不时地瞟向黑暗房间深处的一道微小的身影,观察他的反应。
“为了不影响您的生活,只能无奈中止合约,希望您别介意。我相信政府一定会帮您找到更合适的家庭,这手套我们也一定会还给您。”史密斯先生说话时,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说到这,史密斯先生紧张地咽了几口唾沫,才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现在我们送您回儿童之家。”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风中的落叶。
此刻,空间仿佛凝固,史密斯先生吞咽唾沫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清晰可闻。或许是这过于安静的氛围所致,史密斯夫人又焦躁起来,可她却没勇气打破这份宁静,只能狠狠地瞪着史密斯先生,以此宣泄心中的不满。
片刻后,一道既不高亢也不低沉,恰到好处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到门外两人的耳中。
“谢谢您这段时日的照顾,我接受一切安排,给您带来的困扰,我深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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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都在走访调查的南希,此刻满脸倦容、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儿童之家。她拖着仿若灌铅的双腿,缓缓朝办公室走去,准备重新整理资料。
突然,一位护工飞奔而来,边跑边扯着嗓子呼喊。
“南希院长,那个怪胎又要被送回来了!您快拿个主意吧!”
南希咬咬牙,强振精神,快步走向门口。
来到门口的南希,一眼就看到了一辆汽车如闪电般疾驰而来,那车速快得令人瞠目结舌,到了院门处万分慌张地戛然刹停。
一个小男孩被迅猛地推了出来,随后汽车如离弦之箭般急速离去,仿佛迫不及待地要甩掉一个可怕的灾星。
目睹车辆飞速离开,南希急忙将目光投向被推出的孩子。
那孩子平静如静谧湖水,双手有条不紊地撑地,双腿沉稳用力,缓缓爬起,动作从容淡定。
随后,他轻轻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那拍尘的动作轻柔而熟练,脸上的神情不喜不悲,仿若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仿佛早已对这般遭遇习以为常。
接着,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路边,纹丝不动,宛如一尊被时光凝固的石雕,散发着孤独与漠然的气息,仿佛与这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起来更瘦削。
这张脸使人很容易联想到花岗岩,倔强、坚强又冷漠,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所有安排,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甚至包括自己。
南希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曾经无数次拼尽全力地抗争,却依旧无力抵御残酷命运的摆弄,只能怀着满心的绝望与无奈,接受命运强加的一切悲惨与不幸。
宛如惊涛骇浪中濒临窒息的溺水者,身躯在水中起起落落,仿佛随时会被无底深渊无情吞噬。
南希轻缓地走向男孩的身旁,缓缓蹲下身子,目光中盈满了怜惜与坚定。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又小心翼翼得好似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就如同当初德兰修女拥抱深陷无助深渊的自己一般,将孩子轻柔却又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拥抱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温暖,仿佛要把自己全部的爱与勇气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
“我知道你是个无比坚强的孩子,以后这里将会是你永远的家,我以修女和院长的身份向你郑重保证。”
南希目光坚定,语气郑重而坚决的告诉孩子这个承诺。“可以悄悄的小声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的孩子。”南希的声音愈发温柔,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
男孩在受到南希温暖而又温柔的拥抱,以及饱含关切的声音中,那如冰雕般僵硬冷漠的脸上,终于缓缓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如冰雪初融般灿烂的微笑。
“我叫迈克尔·福斯特,这名是我自己取的。”男孩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与期待。
“过去曾有一位像您一般温暖的人这样拥抱过我,他说他能够感知我的痛苦,他能够理解,他在乎我们这些被遗忘的天使。”男孩的眼神中闪烁着点点微光,仿佛在追忆着那段温暖却又遥远的过往。
“我想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