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祭奠完王爷,罪奴指挥其他下人整理好祠堂,正往前厅去。路过花园时,忽闻附近传来呼救声与砍杀声,罪奴心中顿觉不妙,于是迅速躲藏进了假山夹缝之中。才过片刻,便听闻有数人脚步急促地闯入了院中搜索,那些人虽刻意压低了嗓子,但奴才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对方与同伙的交谈。其中一人说:“名单上还有两个奴才不曾找到,需加紧时间以免误了殿下的大事。”另一人附和道:“说的不错!太子殿下下令必须斩草除根,废王府上下一个不留。如今这府中大小主子已尽数诛杀,那暂时逃跑的奴才迟早会抓到虽不足为惧,但为防万一,我等还是先分散搜索,一刻钟之后无论有无找到遗漏者,皆在前厅集合。”奴才这才恍然大悟,阖府上下已遭毒手,而下令灭废王府满门之人竟是当今太子殿下。奴才实在想不明白,废王府圈禁铜陵,不问世事,安分守己多年,从不敢惹是生非,更不曾对朝廷有过一言半语的抱怨。不仅如此,王爷生前还日日为先皇烧香祈福,感恩先皇仁德,对王府一脉的宽宥。即便王爷逝去三年,废王府依旧遵循王爷的遗愿,日日为先皇为大衍发自心底真诚祈福。罪奴死也不明白,废王府上下已经如此小心翼翼,远离京都、远离朝廷,甘愿偏安一隅。不知因何缘由,竟会触怒太子,招致这灭族之灾?废王府的主人们,上至年逾古稀的老王妃,下至刚满月的二房小主子,皆惨遭毒手!奴才本应与主人们一同殉难,但面对废王府如此不明不白、凄惨无比的下场,奴才实在不甘心就此随主而去。奴才当时便立下誓言,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拼尽这残躯,也要为王府上下向圣上讨要一个说法,究竟废王府犯下了何罪,令陛下和太子如此震怒,以至于遭受这灭门之祸?”他声嘶力竭,字字泣血,仿佛杜鹃啼血一般,说完这些话,整个人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猛地匍匐在地,哀嚎不止。
由他口中所叙述出的灭门惨状,无不让在场之人痛心疾首,悲怮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而当房百官反应过来,被灭门的竟是远在铜陵的废王府时,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在场的百官瞠目结舌,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偌大的乾元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安德满,你所言何意?竟敢污蔑太子殿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阴尚书率先打破沉寂,沉声喝问,语气中饱含怒意与质疑。
“老奴偷生至今,只为有朝一日能为废王府上下洗刷冤屈。既已登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老奴这残躯,当年幸得王爷主子们不弃,方能随王爷于铜陵安稳多年。如今王爷仙逝,王府却遭太子灭门。原以为太子只手遮天,此惊天冤案不知何时方能昭雪,幸得天不藏奸,得以庇佑。老奴才得以数次逃脱追杀,又侥幸遇裴将军,方能将太子殿下的恶行向圣上及诸位大人如实禀报。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死得冤枉啊,求陛下为废王府主持公道啊,陛下……”
“启禀陛下……”
“陛下、安岳知府在殿外求见。”
“外放官员无诏不得无故进京,安岳知府怎会突然返回京都?”
“铜陵正在安岳辖地啊!”
“原来如此,此事或许与废王府有所牵连?”
“观此情形,这奴才所言怕是不假,那殿下岂不是……”
“局势尚不明朗,一切皆有变数……”
尚未等怀仁帝有所回应, 殿外传旨的内侍郎便匆匆进殿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