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宝璐就这么走了,柳月虽说不满,但也不能做些什么不妥的举动,她可不能将顾怀仁的怒气惹到自家身上来。
柳月转了转眼神,将茶奉在顾怀仁身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宝璐这丫头真是听她二姐的话,这念慈真倒是和清儿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如今也是越来越有清儿的风范了。”
顾风最是看不惯柳月的做派,蔫酸掐尖,他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这话挑拨的意味如此明显,明显不重要,管用便好了。
顾怀仁最是听不得这种话,每次听到这种话,都像是黄鼠狼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是要炸毛的。
想当年,初入京城,他自诩才高八斗,可求官之路,举步维艰。后来他娶了侯府的大小姐李月见,得了侯府的助力,他开始在朝堂展露头角。一朝飞天,也算是京城里独一份的顾氏。出人头地之后,他不想被人落了口舌,厌恶起李氏。可谓是又当又立。
可当年,求娶李月见一事,是他当年处心积虑的一步棋,若是没有他,李月见那是可入宫为妃的,可如今倒成了他心头上的一根刺。
阴沟里的老鼠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一切能让他照镜自窥的,都是他所销毁掉的。自卑的人就是这样,总是歇斯底里地想要抛却唯有他自身反复嚼味的不堪的过去。
柳月是在李月见怀顾风之时就攀上顾怀仁,他俩可谓是一丘之貉。
顾怀仁听了柳月的话,冷哼一声,“仗势欺人的做派,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他暗指的李月见,他最见不惯她拿大做大的气派。
鞋面上的热茶散去最后一丝热意,顾念慈看向顾怀仁的眼神最多的不是痛恨,而是麻木。
她听着顾怀仁第无数次在自己面前诋毁自己的母亲,冷着的脸突然勾了勾唇角,她幽幽地道,“飞得远的是鸟,飞得近的是狗拴链子绕圈圈。”
鸟儿一飞数丈远,凭借的是自己的本事,狗儿能走多远,那得看主人给的链子有多长。
顾念慈平静地将这句话叙述出来,却让人听懂其中的戏谑。
他越是在意自己的身世,她越要戳破他无耻的嘴脸!虽说现在侯府已然没落了,但他再怎么掩饰也没办法改变他的侯府当年养的一条狗的事实!
顾怀仁拍案而起,将原本站在一边笑着看戏的顾华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褪去,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见顾怀仁的逼近,顾风冷着脸将顾念慈拉到身后去。
顾怀仁的眼神要吃人,顾风眉头紧锁。
“父亲!”
就在顾怀仁想要动手的瞬间,顾风压低声线叫道。
顾怀仁动作一顿,盯着顾念慈的眼神虚眯了眯,有种恨不得将她活生生吞了的恨意。
顾念慈扬着一张粉嫩的小脸,看向他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惧意。
视线的你来我往间,没有喧嚣,却胜似战场风沙旋动,沉默而扣人心弦。
“啪!”
顾怀仁举起的手,还是落下了,只不过是落在了顾风脸上。
动手的一瞬间,顾风替顾念慈挡了一下,这一下落在他的耳朵上。顾怀仁没有收着力道,这一巴掌打得他耳中有了湿意,渐渐地,血,流了下来。
摸到血迹的手展在眼前,看着指间的红色液体,他无比庆幸自己挡下了这一巴掌。
他们三个人里面,顾怀仁最无需忌惮的便是顾念慈——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所以对她下手,他从来都不需要顾虑,从小,便是这样。
看见顾风耳侧流下的血迹,顾念慈的大脑轰地一下炸开,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别怕。”
这句话从顾风口中说出来,但顾念慈的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好像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顾风拿干净的手蹭了蹭顾念慈软软的脸蛋,看见小妹僵硬呆滞的脸,他发现小妹的脸甚至没有自己一个手掌大。
这一刻,他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带她们离开,他要给她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