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二人总算出府到了街市。赵明玄因为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迫钻了狗洞，这直接导致他接下来在热闹的街上即使看到想念已久的杂记团表演，情绪都无法高扬。

倒是赵明月拉着他飞奔着穿梭林立的店铺间，看一圈就离开。

“阿姐，你在找什么？”找了四五家书画玩物店铺后明玄忍不住问道。

“我在找上次父王的那端墨石。你得先送个合心意的礼物给舅舅，让他拿人的手短不好拒绝你。”

一听与自己所求之事有关，明玄也立刻紧张起来，但又疑惑道：“可我记得阿姐你是半年前把它卖出去的，还能找到么？”

赵明月迟疑了片刻道：“是有些难。不过，没关系，我也就是随便想想找找，等下见过父王先得了他得同意，我再从他那里挑个礼物让你送给舅舅。”

赵明玄瞬间觉得他阿姐忒不靠谱，实在是没有其他人相帮只能退而求其次。

“舅舅真的愿意收我为徒吗？”少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当然愿意！你可是我赵明月的弟弟。”赵明月的眉眼弯弯笑着盛满了骄傲自豪。

赵明玄看着他阿姐，重重点了头，眼里嘴角藏不住的明朗笑意。

营帐内，赵王爷皱眉盯着被侍卫带进来的两个小少年。

大的那个满脸特意讨好的不值钱的笑容，小点的那个不怎么敢看他，侧着头盯着一旁的盔甲，身侧的手不自主的抓紧了衣袖。

赵王爷示意帐内众人退下。

“父王，我可想您了。”见帐内只剩自家三人，那大点的少年飞身扑过来。赵豫对他这个女儿颇为纵容，今日看着她特意的讨好又开心又头疼。本想做出一番严肃样子但禁不住自己习惯面上一脸笑容看着赵明月抱住自己的胳膊撒娇。

“父王，舅舅来了，又把母亲得罪了。”赵明月知道自己的父王喜欢听什么。

“你舅舅一贯如此。”赵王爷一点不惊讶道。

“就是。若不是我父王和母亲大度，舅舅他怕是连王府的门都不让进了，哪里还能带我好吃好玩，替父王教我读书习武自保。”

“原来你这是帮你舅舅夸他？”赵王爷看着女儿笑道。

“父王，不是夸。我知道是父王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怕王妃母妃和大哥心里不痛快。但您又怕我和阿玄在府里没有倚靠，因为您知道我母亲的性子总是忍让。”赵明月突然满脸懂事的看着她父王道。

赵王爷心下叹息，众人只知他对明月偏宠，却不知道理。

他这个女儿自小聪慧爱笑，看着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其实心里很会感受他人的情绪，四五岁就会拿着点心去书房找他，只因觉得自己父王不开心。

傅湘说她悟性颇高，但也心思细腻，所以他一直教导她观天地万物，开阔心境，以免长大遇到难事想多了为难自己。

如今看来教导成效显著。开朗懂事，善良但不傻，知何可为何不可为，还有些谋略，能护着弟弟。赵王爷如何不偏爱这个女儿。

“月儿你是不是想去你舅舅那里呆些时日？”赵王爷笑道.

“父王英明！可我想带阿玄一起去。”

赵王爷看了看帐前站立不安的漂亮少年，一阵头疼，沉默片刻道：“月儿你可知明玄不适合去你舅舅那里的原因？”

赵明月想了想，“是因为母妃和大哥吗？”

“这只是其一，但不是最重要的。”

“恕女儿愚昧不知。请父王明示。”明月真心未想到。

赵明玄虽低头不敢看他父王但也竖起来耳朵想听缘由。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藩属王爷的儿子，更何况他在京中还待了五六年的。”赵王爷看着女儿一双疑惑的眼淡然道。

赵明月想了片刻，似懂非懂，那个道理似乎抓到又似乎溜走，便皱眉沉默在一旁。

“父王……那……怀远王府的世子为什么可以？”赵明玄忍不住结巴道。

“你个臭小子还知道这事。那是因为月儿的舅舅欠了怀远王妃一个人情，他不得不还。”赵王爷看着有点怕他的少年，耐心解释道。他其实早就知道明玄的心思，也不想他太难过。

“父王，我懂了。”赵明月像是想清楚了，突然跪下道，“女儿还是请求父王让阿玄和我一起去舅舅那里。”她仰头看着赵王爷，秀气的小脸上一脸认真。

“母亲曾教导过女儿有些忌讳的事情不能做。但我们云都城赵王府和怀远王府是一样的，都是藩属王府，无论是谁的儿子成为舅舅的徒弟，这个事已经告诉天下人，王爷的儿子可以成为藏经阁阁主的徒弟。我猜舅舅也是很烦恼此事。”

赵王爷很惊讶明月的见解，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对于忌讳的人来说，一位王爷之子与两位王爷之子，哪个更特别？女儿觉得应该是前者。所以明玄现在拜舅舅为师即帮了舅舅也帮了那个人。最最重要的，是女儿希望我的弟弟，无论什么样的身份，长大后都能凭自己的一身学识护己平安，过得自由自在，心如所愿。”

赵明玄心里像燃烧了一团温暖的不灼人的火，眼睛湿润看着他的阿姐。

赵王爷被自己女儿一番言语震惊住，隔了一会儿，拉起她忍不住爽朗大笑了起来，连声道：“好！好！好！”

景天子二十三年，白露，赵明月赵明玄姐弟入扶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