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接手松乔客栈二十三年有余，从此刻起，资历足够他傲然昂首。

——曾有两位仙人入住松乔客栈。

这样的名气传扬出去，绝对是叫同行嫉妒、外行羡慕的重大声望。客似云来，指日可待。

一时间，掌柜用尽涵养按捺激动，笑容愈发和蔼可亲，“入仙门需要准备许多东西吧，置办齐全了吗？”

“还没有呢。”女孩回头看看包袱，又问掌柜：“掌柜伯伯知道哪里作竹席买卖吗？街东的杂货店主说上好的竹席短缺，得去别处寻。”

“竹席买卖啊，城北有一家，三代篾匠，是全柏城最好的活计。”掌柜沉吟，“不过，眼下时节偏后，现寻不定有成编的卖。”

女孩听着话，原本期待的表情逐渐低落。

“其实也不妨碍，若只缺张竹席，近处就有，不必远求。”掌柜见状，连忙宽慰：“客栈生意人来人往，常备着寝居枕席，都是崭新的，直接拿上便是。”

有成品自然好，但是……

“…缺两张。”玖黎察颜观色，虚虚比出两根手指。

掌柜弯细了眼角，笑道：“有。”

女孩惊喜了靥颊，乐道：“阿遥，掌柜伯伯说客栈有新的竹席……”

旁边的少女心不在焉，敛藏着哀戚的目光始终落在一人身上。

妇人依旧苍白的病弱，甚至来不及饮下一口清茶的闷咳，皆与记忆深处浮现的故人形影一一重合。

晦黯的梦魇缠绕收紧，挥之不去。

“阿遥？”

“…嗯？”扶遥恍然，意识到自己再次失神，心中内疚，“抱歉，我…”

玖黎随少女目光转向右前方。

马车主人已被玄衫男子扶着一道进了连廊，原地独留一仆从找小二哥嘱咐什么。

女孩浅折颦眉，看着她的神情有忧亦有惑，唇瓣微启又合，隐约觉得不该多问。

掌柜留心二人举止，主动开口：“客官与那家人有旧？”

“并非…旧交，而是那位夫人容貌，同故人十分相似。”顾及女孩在场，扶遥不欲多言，只问掌柜：“掌柜招待住客，可知他们从何处来？”

“据说是樟城人家。”掌柜稍加思索，道：“先前就来过，不巧那天满住就未留客。娃儿应该记得。”

“我？”玖黎指指自己，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孤疑着反复打量仆从，突然想起来，“是想出双倍房钱留宿的那家？听他说是…‘柳家’。”

“正是那一家，今日恰好空出一间院子，便定下了。”掌柜执壶给玖黎添茶，“客官是为故交打听？”

“她…自幼与亲人离散，被一对夫妻收养，却坎坷窘迫。”扶遥轻轻点头，婉言解释：“她曾托我寻其亲缘，所以今日见到这位夫人，直觉两人相像，故有冒昧之问，掌柜勿怪。”

掌柜摆摆手，细细问过：“不知两者肖似几分？”

“眉眼轮廓，还有情态小节，无一不像。”

“既然是寻亲缘，上心些实属人之常情。”掌柜权衡酌量，对二人道：“若真想探询，不妨深究一番。”

“掌柜伯伯有办法吗？”

长者总有拐弯抹角的门道，不宜明讲，只说请二人静待佳音，就起身往后堂而去。

玖黎望着掌柜的背影，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