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远走上前,司马少谦问道:“现在朝廷里什么动向?”
顾七远道:“诸葛上景坠崖之后,皇上下令要找到尸首,取下人头送回蜀国皇帝手中,以示威震慑。”
司马少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风云莫测。
“所以,找到了吗?”
顾七远摇头,“悬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人掉下去,不被水冲走,也会被河里的鱼吃得骨头都不剩。”
司马少谦的心脏疼得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让顾七远继续说。
顾七远担忧地看着他,劝慰道:“将军,诸葛将军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对他而言也是好事,那条河流经蜀国地界,说不定他的魂魄已经飘到蜀国了呢,你为了他,吃不下睡不着的,何苦?”
司马少谦抬手打断了他,他也想知道自己何苦,但如果不是他,诸葛上景又怎么会死呢?
是他把诸葛上景逼到死路的,亲手害死了心爱之人,叫他如何能安心?
“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顾七远知道司马少谦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又散漫,但性子是倔的,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有些懊悔,当时要是能把诸葛上景拦下来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还有别的事吗?”
顾七远道:“皇上准许将军回去了,说是等你伤好了之后,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司马少谦沉吟片刻,“父皇能松口怕是没这么简单,传书给墨上白,问问最近的战况。”
“是。”
见顾七远还不走,司马少谦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顾七远从怀里掏出一本红色请帖,上面烫印着大大的金色喜字,司马少谦眉峰一凌,接了过来。
顾七远语气如常道:“是前天太子殿下送来的请帖,七日之后是他与羲和公主成婚的日子,他希望你身体养好了之后,一定要赴宴。”
司马少谦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定下来,难怪父皇没有削掉他的兵权就急着放他走,原因之一,怕是对于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子太过失望,已经断了让他继位的想法。
想趁着与吴国的和亲,得到吴国的助力,尽快灭掉蜀国,以绝后患吧。
司马少谦抬眼看向顾七远,犹疑地问道:“七远,你没事吧?”
顾七远神色淡然,认真道:“将军,我没事,原本我和太子就是云泥之别,不过是井底蛙望空中月,不自量力地肖想了一番,现在梦醒了,他是他,我是我,他和公主很般配,我也替他高兴。”
说着,为了让司马少谦放心还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透着凄凉的苦涩,让司马少谦心里闷得慌。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经历相似,同样命途多舛,没想到连情路也相似地坎坷。
司马少谦叹了口气,道:“没事你还有我。”
这是司马少谦小时候常对顾七远说的话。
顾七远是顾家遗孤,顾家世代镇守边疆,全家上下都是武将不论男女,各个性情刚烈,为国为民,只可惜武将多为耿直率真之人,不知不觉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又因抗击外敌,成了敌人的眼中钉。
内忧外患之下,被人里应外合,蓄意报复,一场冲天大火,满门忠烈葬身火海,唯有因感风寒被奶妈抱到医馆治病的顾七远活了下来。
顾七远没了亲人,他爹又得罪了朝廷里的人,一时没人敢收留他,在外流浪了几年。
某天,他的父皇偶然想起顾家还有这么个人无人照顾,便将他带了回来,放到皇子之中,一同教导,好对外宣扬他贤君的名声。
顾七远就这么与司马少谦相识了,那时顾七远性格胆小,总被欺负,和司马少谦一样同病相怜,两人就此相依为命。
因为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给顾七远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每到半夜都会哭着起来找家人。
司马少谦就会哄他说:“别哭了,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还有我不是吗?我做你哥哥好不好?”
话说多了,如今在顾七远心里,司马少谦永远不会让他孤身一人,成为没人要的小孩。
顾七远笑了笑,这回好看多了,“没错,七远还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