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司马玉权说的都是对的,但司马少谦依旧不赞成他这么做。
可事已至此,时光也不能倒流。
“这次诸葛上景若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你所做的我都不会计较,别再有下一次,可若是诸葛上景出了什么意外,我不痛快,也不会让别人痛快。”
司马玉权倒茶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阴鸷的司马少谦,“你方才说什么?你要把诸葛上景带回来,你疯了司马少谦!”
司马少谦目光阴冷偏执地看他,“我是疯了,可要是你不把他弄走我能疯吗!”
司马玉权一掌拍向茶几,杯中的水颤颤巍巍,他霍然起身,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浮现怒气,“你当真无可救药——”
司马玉权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瞪着司马少谦冷声道:“父皇对你已经失望,和亲之事不会取消,朝中各臣已经上奏父皇让公主与我和亲,此事若成,我就不能犯险为你进言。”
“若是你执意要把诸葛上景带回来,我劝你多做打算。”
说着,一口茶也没喝便愤然拂袖而去。
司马少谦捂着疼痛无比的脑袋,状若癫狂地呢喃:“诸葛上景……我只要诸葛上景……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门外,司马玉权在头顶的屋檐处找到了顾七远。
司马玉权微微仰头,对顾七远又呆又瘦的背影喊道:“顾七远下来。”
顾七远没动。
司马玉权冷声道:“你要是想司马少谦再受一次鞭刑大可以一直不理我。”
闻言,顾七远慢腾腾地转过身。
“下来。”
顾七远身轻如燕地跳了下来,刚站稳就被司马玉权用力一推,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围墙,顾七远懵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司马玉权面色不虞,往日的温柔笑意荡然无存,他压着顾七远,一手抵着墙,一手捏住顾七远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
他将顾七远困在身前,目光冷然戏谑,“往日还是对你太好了顾七远,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顾七远从没见过司马玉权这个样子,就像山里的野兽,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七远没说话,眼睛还是红红的。
司马玉权柔软的指腹擦过他的眼尾,坏心眼儿地按了按,顾七远疼得更不敢吭声了。
司马玉权笑道:“你哭什么顾七远,你的将军只是受伤了还没死,等他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顾七远的眼里闪过倔强,他生硬地说,“将军若是死了,七远也绝不独活!”
话音刚落,他的脸传来火辣辣地痛,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脸看着阴冷骇人的司马玉权。
“为什么……”
司马玉权眼里燃着怒火,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喜欢到天上的月亮都愿意为他摘下来的人,竟然想要和别人同生共死!
司马玉权掐着他的下巴,力气大到顾七远感觉自己的下颌骨都会被他捏碎。
“你给我听着顾七远,你既然说了喜欢我,要娶我,那你这条命还有你这个人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敢死!?”
顾七远想要说话,可司马玉权好似预料到他说的话会让他很不满意,顾七远刚开口,就被堵住了。
顾七远:“!!!”
“唔唔唔唔!”
司马玉权的动作肆意妄为,仿佛吃准了顾七远会逆来顺受,甚至探到了他的咽喉处,逼得顾七远喘不上气,眼角湿润。
“顾七远,你自己找上我的,你既然成为了我的东西,这辈子你这条命就由不得你,你要是敢不经过我的同意死了,我就把你家祖坟挖出来,让你们顾家满门忠烈曝尸荒野!”
顾七远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司马玉权滔天的怒气,他泪光闪烁,缓慢地闭上眼睛,开始生涩地讨好。
司马玉权察觉到他的屈服,慢慢柔和下来,眯着眼睛享受顾七远的服侍。
等司马玉权的动作温柔下来,顾七远才往后撤步,咽了咽口水。
司马玉权目光暗沉,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狎昵地用指腹替他擦了擦嘴角。
顾七远怔松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生气吗?”
司马玉权复现往日温柔语气,“顾七远你还喜欢我吗?”
顾七远被司马玉权弄得脑子很乱,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
司马玉权的眼睛亮了几分,柔情蜜意地说:“我允许你为了别人哭,但下不为例。”
司马玉权走后,顾七远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司马玉权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温柔,他生气起来真的很可怕!
入夜后,将军府里忽然忙碌起来,灯火通明,人影穿梭。
“将军怎么了?”
“将军吐血了!”
“什么?!怎么会吐血?”
“我怎么知道啊,医师们都急坏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将军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屋内,众人手忙脚乱地听从医师差遣,取药、煎药、取干净的水,又是拿针又是拿刀的,乱成一锅粥。
司马少谦恍惚睁开眼,眼睛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像是透着红纱看东西,好痛……头怎么这么痛……
一帮急得冒汗的医师们给他诊脉,掀开他的眼皮,探他的呼吸。
“有脉了!有脉了!”
“呼吸又回来了。”
“将军,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司马少谦只觉得脑子好吵,所有的神经都在乱跳,喉咙里都是腥甜的味道,他张了张嘴,想叫他们闭嘴!却发不出声音。
接着有人灌他喝药,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听到有人小声说:“方才脉弱,现在喝了药好些了。”
顾七远道:“将军没事了是吗?”
“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再加上这几天殚精竭虑地没休息好,身体油尽灯枯。算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救回来了,可一定要让将军好好休息啊!”
……
司马少谦朦朦胧胧地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才想起来,司马玉权走后,自己气上了头,晕了过去,这一晕就到了晚上才醒。
司马少谦不知道的是,他的心跳已经停过一次了,是被医师们硬生生拽回来的。
司马少谦喉咙干得冒火,他气若游丝地喊道:“水……”
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顾七远却看了过来,并且马上就知道了他想要什么。
司马少谦喝了一口水后,气色才终于回转。
顾七远让他好好休息,话音刚落,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顾七远生气地刚要呵斥,一道黑影突然闯了进来,跪在司马少谦的床前。
是张明,他身上的黑衣沾满了腥气,脸上手上全是血,跪着的地砖被他身上的血液弄脏了。
顾七远怒道:“没有传唤,你胆敢擅闯!”
张明低着头,气息紊乱,沉声道:“将军,属下办事不力,诸葛上景坠崖身亡了!”
屋内刮过一阵寒风,烛台上,只剩下小半截的蜡烛燃着的微弱光亮,倏忽湮灭。
凄凉的冬夜,将军府里传出声声惨叫。
“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