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云岭别院，院前老仆白衣执帚，见着是沈夫人，老仆有些惊异，停下手中事，立在院门前远远行了一礼。

“老奴见过沈夫人，夫人近年可安好？”

“怎样算安好，怎样算不好？”沈夫人踏进空旷干净的别院，越发心疼，“你家将军俸禄不少，怎生还如此亏待她。”

“夫人不愿太过铺张，日子过得清简，将军的俸禄大半被夫人拿去补贴军用，余下的部分留给小姐。”

“这倒像是她能做出的事。小姐？她与冯渠有一小女吗？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肯同我说了，她明知我最喜欢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果真是将我恨死了。我可能见见小姑娘？算了吧，你家夫人大抵不想让我见。”沈夫人有些落寞地低下头，“冯渠便那般好么。”

“夫人这些年很是怀念从前在郢都与您同游的时岁，时常念叨着，夫人曾写过好多笺子，只是不敢寄，她怕您还怨她与将军。小姐今日在山中奠拜尚未归来。”

“我又怎会怨她呢？”沈夫人闭上眼，索兴让那泪水如断线珠落满地。阿碧赶忙递上绢子，沈夫人总爱玩笑，如今倒像是失了珍宝的小孩子。

“荣妈，你领我去见见吧。”

“是，夫人随我来吧。”

风习习，铃悠悠，这山中少了几只山雀，也不复往日快活。兴许冬日过去就好了吧，荣妈心里想着：等明年开春，莺啭雀唱就带小姐离开这里，云岭还是太冷了。

沈夫人见到冯语银时，小姑娘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两座坟冢前，两只眼睛哭得像只兔子。

“荣奶奶……这位夫人是？”见着荣妈冯语银忙用袖子擦干眼泪。

“小姐，这是沈将军的夫人，是夫人年少时的至交好友。”

“你可唤我姨母。”许是见着故人女，沈夫人一时伤怀，连语气都柔和不少，“我家将军与你阿爹也曾一同历过生死。”

“语银见过姨母……姨母”见着冯语银与楚泠极为相似的面容，沈夫人一把将人抱入怀中，也顾不得什么，只是一直哭。

“瞧我，你刚好呢，我便又招你伤心，你怕是要恨死我这个姨母了。你母亲瞧见了，今晚定要托梦将我臭骂一顿了。”沈夫人连忙抹了泪，又祭了祭冯渠夫妇。直到天上染了昏黄，沈夫人方才与亡友作别。

“荣妈，不若以后，你与银儿搬进沈府吧。”

“沈夫人好意，只是我家夫人遗愿，奴不得有违。”

“也罢，此去路远，你带着银儿一切小心，若有难处，差人到铺子寻我便是。”说罢从袖中拿出一物交给荣妈，“此物为证。”

瞧见信物，荣妈不由得一惊：“这怎生使得！”

“如何使不得，我与她相交，却无缘再把臂同游，但愿子孙福缘可深重些，也算平我一憾事，只愿她阿娘勿怪我唐突才好。”

精致的绢布下，一枚雕花青玉坠子安静地躺着，荣妈当然认得它，这雕花玉是沈将军亲刻一青一白，赠予沈夫人的定情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