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渠战死的消息传到冯府,冯老夫人厥了过去,请了大夫来瞧,只叫老夫人好生歇着。映芝忙前忙后地打理完家事,又吩咐小婢派人去云岭查探。
“姨娘何必呢,冯夫人不肯让小姐承冯府的恩,咱们倒还赶着巴结。”
“闭嘴!你懂什么,一个婢子还要教我如何行事。”映芝坐在马车上心里暗暗盘算:冯渠近年挣下的军功不少,俸银也很是充裕。但从不进冯府,大都给了云岭别院。可冯府近年靠着祖宗的功绩过活,老夫人爱重门面生活奢侈,二房姨娘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成天疑神疑鬼的,总爱请些巫师跳大绳。府里的银子比河里的水流得还快,冯二公子仕途刚有起色,上下打点都得用银钱,我一个奴婢出身的,上哪儿去弄银子。如今,只希望云岭那位肯发发慈悲了。
马车一路颠簸到了云岭,映芝瞧见那白色的一片,一时间心里忐忑得很,冯语银看见映芝有些诧异,荣妈与她贴耳说了几句,冯语银心下了然,压下愠怒,上前迎接。
“这……阿银啊,怎生这般命苦啊!姨娘来晚了,让银儿受罪了。银儿不怕,姨娘接你回郢都,日后姨娘和奶奶会好好照看你的。”映芝的态度热情得过分,她蹲身将冯语银搂入怀中,安抚似的轻拍着冯语银,若是外人见了定要感叹。
“映芝姨娘,语银尚在孝期不得走访。”冯语银从映芝怀里挣脱,毫不理会这位姨娘的虚情假意。
“啊,倒是我糊涂了,这也无妨的银儿啊,你本就是冯家的孩子,怎是走访呢,若是说成走访那便生分了。”映芝忙去牵冯语银的手。
“小姐。老夫人和姨娘待小姐好,小姐若如此说,倒是让长辈寒心。”映芝随身的丫鬟到底是没分寸的,一心向着自家姨娘,小丫头傲气得很,“小姐是冯家子孙,自当该住在冯家的府院,冯府虽比不得皇家雍容华贵,可到底比这别院气派……啊!”
“啪!”荣妈毫不留情地甩了一个大耳巴子。“不过就是主家养的一条狗,胆子倒是不小,也敢教训我家小姐。姨娘日后还是严苛些好,若让底下的人乱了分寸,失了礼数老太太要责罚的。从前,老太太教的手段我瞧着姨娘使的倒是不错,如今是吃多了斋,还是念多了佛,却是仁厚了不少。”
见如此情形映芝只好咬牙应承。对着女婢呵斥道:“贱婢,还不快滚,还想留在这儿下我的脸面不成!”随后又满脸堆笑:“阿银啊,这丫头不知事,说话不中听。可这道理却是没讲错啊!”
“姨娘还是快些回去吧,老夫人身边离不得人的,姨娘长年贴身伺候,家里的丫鬟可比不得您尽心。至于我就不劳姨娘费心了。”冯语银福了福身,冷漠地开口:“我阿娘新丧,阿爹战死,实在是悲痛难抑,若有失礼之处望您多多担待,姨娘向来大度,我就不送姨娘了。”
“银儿!你是冯家的孩子,自是应当受冯家的庇护,冯家虽算不上什么权重大家,但在郢都我冯家的话语还是有几分分量的。老祖宗尚有余力定当会护好你的,我们冯家的子孙怎能在外头受苦呢?”映芝还想再劝劝。
“我在云岭长大,也算不得什么冯家的大孝子孙,老祖宗怕是不认得我,庇护我作甚。姨娘还是早些回去,我想我阿爹阿娘应当不大愿意见到冯府的人,更不大愿意见到您,我也就直说了,姨娘还是不要扰了我阿爹阿娘的清静。他二老若是让老天爷降罪,我这个做女儿的罪过深了无妨,只怕是这山里阴气太重冲撞了姨娘啊,毕竟这神鬼之事,活人是说不清的。还是让荣奶奶请姨娘出去吧。”冯语银侧身离开,心里暗自冷笑:庇护?冯家若真肯庇护,阿爹就不会将我与阿娘送到云岭避祸了,若真是庇护那阿娘就不会死了,如今扮作菩萨,无非就是肖想阿爹留下的钱财罢了。
“姨娘请回吧。”荣妈拦在映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