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1 / 2)王金莲是我亲嫂子首页

王金莲进门时我还在读初中,她年轻时很漂亮,眼睛大,皮肤白嫩,能掐出水来。李三看了一眼就沦陷了,谈了不到三个月就把婚事办了。

在王金莲之前,李三谈过一个女子,奶奶的远房亲戚,人不丑,就有点黑,长得很壮实。李三不吭声,逢年过节叫他去接也不去,经不住父亲的威压,勉强谈了三年,手都没碰过,走路都隔几丈远,婚期都定好了,李三死活不同意。娶了王金莲后,父亲一直叹息,说那个谈成了多好,一看就是做农活的料,不像王金莲,长得好看有么用,没三两力,做不动活,以后有得李三苦吃。

李三结婚时我才上初中,住校,一个星期回一次,对王金莲最深的印象就是不像农村媳妇,特漂亮,特讲究,特文静,她是我在农村看见的唯一一个活得很优雅的人。

早晨起来不慌不忙首先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把卧室整理得干干净净,然后把衣服泡在大木盆里,坐在那里洗。我后来常常回忆那个画面,总痛心当初没有学画画,要不一定画下来。门前有棵大槐树,阳光穿过树枝斑驳地铺在她白玉瓷一样的脸上,眉似柳叶,眼如丹凤,黝黑的眸子里像荡着一汪深水,这时候我会想起浣纱的西施,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呢?

我特别喜欢到王金莲屋里玩,因为她有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个椭圆形大镜子,镜子前摆着口红眉笔胭脂,她小心地给我描眉毛涂口红抹胭脂,然后指着镜子问:漂亮吗?我一看黄不拉饥的自己,在镜子里就变成一个小美人了。正臭美,听见母亲喊:小香,死哪儿去了,把灶里火给我着燃。母亲也是肤白如雪,母亲也是大眼睛,但母亲是个急性子,什么时候都是风风火火,穿着打扮极不讲究,农业社时干活是一把好手。我那时候读书经常得奖状,母亲和我比着得,不过她得的是铁锹是镰刀。分田到户后,她更是起早贪黑,一上午一个人能割两亩地的麦子。她最是看不惯王金莲摸慢的性子,常常感慨道:唉,作孽啊,那么好的媳妇不要,非要娶个扫帚都拿不动的!但母亲脾气好,看不惯也不说;父亲脾气不好,实在看不过去,就蹦出来冲王金莲的方向指桑骂槐吆喝两句。王金莲听了也不吭声,照样慢悠悠地摸东摸西。

那时候李三特别心疼王金莲,经常骑着飞鸽自行车,后面坐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金莲,李三吹着口哨,见谁都一脸傲骄。

上初中那会只要放假就要加入家里做农活的大队,王金莲总是拖后腿,还不如我,母亲没办法,只好派她回去做哄娃烧饭喂猪洗衣这些轻松活,而这些活在王金莲进门之前都是我做的,在别人家都是婆婆做的。因为这个嫂子,母亲要额外多做很多活,比如队里出工,按人头来,王金莲做不动,母亲就要做两份。李三那时候在建筑队里,很少回家,母亲做了也不说,王金莲也从不客气,后来就理所当然了,好像那些事就该母亲做。我因此就有点恨李三,如果他不娶这样的嫂子,而是娶了前面那个嫂子,母亲就享福多了。

我们一家人都为李三没娶前面那个嫂子而惋惜,我也从心底里开始不喜欢王金莲了,有时候母亲在外面辛苦劳累一天,回去王金莲连饭都没烧,母亲只好又慌里忙里烧饭,每每这时,父亲总要发一通脾气,王金莲也不吱声,抱着孩子躲在卧室里,等饭好了出来吃饭

我最恨王金莲的一回是初三下学期,有一次放月假,我背了一大包书回去,因为就要中考,我必须在家温习功课。

那天母亲天没亮就出去干活了,杀湾子的山坡上要改种柑橘,种柑橘前要挖坑,队里的要求不是挖坑,而是挖壕沟,半人深,任务按人头分,我们家除了大姐二姐嫁出去了没分任务以外,还有剩下的人都有任务。父亲在大队当会计,哥哥在建筑队,我和弟弟在上学,六个人的任务都压在母亲一个人头上。中午我给母亲送饭,看母亲埋在壕沟里,像袋鼠一样往上面刨土,十几丈长的任务,母亲才刚完成了一半。我的眼泪便流了出来,说什么也不愿回去,陪着母亲挖了一下午。后来我常常做梦,梦见挖壕沟,老长老长,别人都挖完了,我和母亲总是挖不完。我也常想母亲的早逝,是不是跟她的超负荷劳累有关?就像一台机器,过度使用的那台一定坏的快,母亲那时候为什么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又或者她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又如何,儿子娶了个林黛玉一样娇弱的媳妇,孩子要读书,她不做谁做?

最可恨的是,我和母亲披星戴月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回去后家里竟然冷锅冷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