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池傲笑笑:“然后?”
明轩逸道:“等着吧。”
如他所言,殷池傲当真就地打坐,一边等着一边疑惑安连庙此时动向。
数月前,安连庙曾分发请贴与半魅令,愿各路有识之士汇聚安连庙,共同商议驱魔一事。作为五派,面子也是要给的,只是众人惴惴不安,不知此次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可安连庙献出的奖赏巨大——上古遗址所挖掘出的一枚曜石。
谨防各路小人劫匪心生歹意,以殷池傲为首的一众子弟就担起了除杂一任,就是这一路上,都除掉了不少当地恶势力。
樊羽节乃大宗教少主,当初樊连天征战数载,大宗教事务皆由他处办,处决了不少贪污之人,修为尚高,即十五岁带人围剿了魔族派入内的一支分队,的确是当世不可多得的人才。
殷池傲为何能想起他,他记得临走时在安连庙山脚,瞥到了一辆太阳标记的马车,正是大宗教的马车。
虽说初竹足以保证安然无恙,司马俨那处却恐生事端,且安连庙原本是打着查细作一词留人,眼见又把樊羽节请来,不知所求为何。
近几日频发乱象,说不定是为了当日苍穹派的异象前来,所带随从不多,应该也不会长留。
……
柳清歌应来人要求,到听风楼见到抱白猫的男人。
白猫嘤咛一声,男人笑了笑,提起猫后颈的毛皮,“还是安连庙的猫不认人。”
柳清歌上前几步,语气平平,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猫。”男人将猫放在栏杆上方,看它几步跳走,这才回头,一双看似疲态的紫瞳透着幽光,“顺道办点事。”
樊羽节笑眼相待,举止风雅。
柳清歌却道:“说反了吧。你想问何事?”
樊羽节负手身旁,敛道:“前些日子的异象,一半乃雨韵的灵力,另一半为何人?”
见这人风尘仆仆,想必是一早接到消息,马不停蹄便赶来了。
柳清歌瞥了眼素来爱洁净的樊公子此刻略显脏乱的衣袍,只道:“目前暂定是一个名叫叶衍的人。”
樊羽节若有所思,问道:“可是龙穴茶庄叶远青之子?”
柳清歌摇头:“不会,叶庄主的孩子十年前便夭折去世,这个叶衍是村子里长大的。”
“那便怪得很,”樊羽节靠着栏杆,手心捏紧,“他既非修真之人,又非名门世家,单凭肉体的资质,竟与魂灵擦出如此动静。”
柳清歌不然:“你来就为此事?”
樊羽节点头,默不作声。
想必他尚未见到樊连天,日夜兼程来到安连庙,竟只为这事。
柳清歌替他抱不平:“这些年你为她做过的不少于司马俨,到底是为何?若说只是一纸婚约,你大可风风光光上苍穹派提亲,却又做好事不外露,初竹心思没那么细,哪会注意你。”
樊羽节眺望远方,茫然间回神,脸上一成不变的严峻,言道:“你找出他了吗?”
见这人性子不是一般的倔,柳清歌只能自苦哀叹,道:“前阵子碰过头,说他像消失了。按理来,他就算是回了魔界也不会有很好的待遇,除非他身份特别,总之是半点消息不透。”
樊羽节垂眸,掩饰眼里的失落,“寻不到就让阿文回来吧,毕竟是个鬼也不想待的鬼地方。”
任谁也不会料到,不仅魔界派遣细作,安连庙也派了潜伏长达五年的细作,正是当初九天道湮没,随之一同入了魔界。
柳清歌眼见变得无奈,淡道:“哪是他不回来,没法回啊。”
樊羽节倏地一怔,问道:“现何时?”
答道:“未至五更。”
说罢,只见那人掏出一张符纸,添了几笔,在地上画起了阵法。
柳清歌不知所以,问道:“你画日行千里符做什么?”
樊羽节没抬头,边画边道:“雪池过后,初竹会昏迷一阵,非寻常晕倒,而是一种名为‘洗尘’的契约。哪怕……那叶公子再如何,洗尘一事,多半也只能束手无策。”
柳清歌抬脚,任挥动的手画过,道:“既然如此,你去不也白费功夫?”
埋头苦干的樊羽节顿了顿:“至少……也不能她一个人。”
这边樊羽节站上阵法,将要启程。此时的殷池傲总感不对,又见一旁明轩逸倚树而歇,而叶衍与初竹早已不见踪影。
想必是为洗尘,他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好了。
明轩逸让他等,现今已过去半个时辰,等来的不过风声萧瑟和鸦雀乱鸣。
他也想到了,等的并非风云派之人,若是允夫人出面,他借这几分少主薄面尚可好说,可真如他所想,就不好办了,他父亲殷闻彻即日出征,若此时因他而出了差错,可是兼罚数罪了。
良久,他伸了伸麻痒难耐的腿,朝向那边,问道:“你我在此良久,等的是蓬莱仙人还是天帝仙妃?”
树林微微颤动,雀鸦之声消失殆尽,闭目许久的明轩逸睁开眼,却不回应。
让一个堂堂少主在此苦等,可谓大不敬!
正当殷池傲打算一走了之,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池傲兄,久等了。”
殷池傲回头,见来人白袍袂飞,轻蔑笑道:“是久了,药罐子。”
樊羽节听此称谓不以为意,淡淡笑之。
此刻即破晓的天明,犹如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