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幻境中出来，道心不但没有丝毫影响，修为反而就在突破的边缘。

那缕残魂原本以为这人或许出不来了，见状似乎很不可思议，惊讶出声：“这不可能，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她知道这缕残魂的意思，无非是里面会有窥见自己的心魔之类的虚妄之物。

可这东西，恰好是她没有的，所以能看见什么？

姜未皱眉，冷淡出声：“一个无聊的故事罢了。”

一个负心之人身死道消的故事，有何可看？

说完她拔出剑，淡声道：“青玉，你还放不下吗？”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被人唤出过。

玄鸟一愣后，恍然明白姜未在混沌之镜中看见了什么。

“你真是好命，连天道都在帮你。”她喃喃自语，这因果，叫她如何不自嘲。

她斗不过眼前人，只能用法子把人骗进去，却不想终究难遂其愿。

“不是天道帮我，是这东西，于我而言，本就无用。”

玄鸟抬眸，看着姜未那张素净的脸，她的眼中无爱无恨，犹如一盏容器，里面只装着一把剑。

世人只把对她的赞叹停留在出尘的剑术修为上，却鲜少有人知道，姜未入的是何道？

她向来以杀止杀，所有人都默认她主杀伐道。

“原来，你修得竟是无情道……”她落下泪来，看着姜未，满眼哀叹。

自古无情道者，皆没有一人登顶，道毁人亡者，比比皆是。以至于此道，逐渐被人所弃，已经鲜少被人提起。

这样一个人，修得竟是此道。

谁又能做到一生无情？一世无心？

姜未抬起剑，眼波无痕，低垂的眼尾，恍惚透着一股悲悯。

她不需要向玄鸟解释，她生来就在此道，不是她选择了道，而是道选择了她。

手中剑光乍起，她举剑，一字一句出声：“我以剑道起誓，决不动你孩儿半分，若有违誓，道毁人灭，此生不入轮回。”

“青玉，你护不住它一世，该放手了。”

那缕残魂终于从暗处走出，如姜未说的，她停留太久，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魂体。

那颗蛋就在她的怀里，没有母亲的孵化，它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破壳。

“姜未，我知道你。”她银眸满是悲戚，在多年前的婚礼上见到她，盛气如朝阳，少女不用任何动作，就是那人群焦点。

那时她还不太会掩藏情绪，盖不住浑身冷肃之气，背着的剑还叫惊雪。

如今人还是那个人，剑已不是那把剑。

“玄鸟一族被留在四方洲太久了。”

她抬起头，主魂已经往生，她也即将消散。

“吾以知晓，天道让你来此，是为何？”她浑身散发着白光，那是她即将消散的预兆。

姜未不解，可玄鸟却并未解释。

那颗蛋被她送到姜未怀中，“让它跟着你，行吗？”

姜未感觉到玄鸟的气息停在她的眉间，似叹似哀，只在空中留下一句：“吾愿你永不被情所困，不生心魔，不入俗尘。”

“姜未，这是天道对你的期望。”

残魂彻底消散在天际，姜未知晓，玄鸟已经回到转世主魂的身体内了。

那颗蛋依旧没有反应，她放进乾坤袋中。

玄鸟的话，她已明白。

可她并不在意。

多年前也曾有个人，朝她声嘶力竭般哭喊着，要她爱他。

她不懂那人在求什么？

惊雪捅在那人心口，深入骨血。至此，那人再也没有出现。

如果这是天道想让她看见的。

那大可不必。

她背着剑，一步步离开这片满是焦土的四方洲。

那颗枯树依旧倒在那，姜未从旁走过，一抹嫩芽从枯枝中露出绿意。

万物都会被时间洗涤，爱恨都将消散于尘烟。

姜未一步步走远，万物生机落在她的脚下。

可她从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