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韬见苏清欢还有下文,道了一声“愿闻其详”后,又重新坐回了座位。
龙韬心中不禁暗自思忖,今日说“风”,这人的言论可谓一变再变。
他先是由宋玉的《风赋》说起,引出了所谓的“雌风雄风”。
而就在他们以为这“雌风雄风”就是这人今日的观点时,他却说“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接着他便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番,表明只要能够怡然自得,到哪里这风都足以快哉。
而就当众人以为这才是他最终的观点时,他却说并非如此。
但风还能说出其他什么吗?
龙韬苦思无果,而看看旁边皱眉苦思的王怀民,想来也是同样想不出来。
座中其他的诗人才子估计也是如此,他们只好齐齐望向苏清欢。
苏清欢站起身来,他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说这些,他并非有意卖弄,也不是想借着别人的观点文章,来满足自己的表现欲和虚荣心。
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应该出现在大乾,有些振聋发聩的文章就该早点问世。
也许这些话、这些文章就能改变影响一些人,甚而至于,影响一个朝代的风骨。
他唯一担心的是怕自己的表达不够清楚,不能让在座的人感受到,他想让他们感受到蕴藏在文字间的那份力量。
苏清欢恭谨开口道:“诸位贤达请了,其实就风而言,并无太多可说。任我们舌灿莲花,风就是风,那唯一在变的就是临风的人以及临风时的心情。”
这话说的质朴,而且座中人也能感受到苏清欢此时言辞语气中的恳切,不由点头表示认同。
“若碰到春和景明的天气,登高望远,把酒临风,人自然会觉得风是好风,连心情也会愉悦不少。
而若碰到阴风怒号的天气,阴雨连绵,人又不免触景生情,感伤不已。”
苏清欢说的这些在座的人都有类似的体验,人从来都是会被环境而影响情绪。
苏清欢接着说道:“有人曾为一座楼写过几句话,用在这里恰如其分。”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这些话洋洋洒洒,写景极妙,正是用才子文章把苏清欢刚刚说的那些浅显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虽然座中人对于苏清欢这两段话的文采很是佩服,但他们现在还是没理解苏清欢所说的关于风更高明的观点是什么。
总不会是说人面对不同的风,难免会被勾动不同的情绪,或者自怜身世,或者宠辱偕忘。
但触景生情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又哪里高明了。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只听苏清欢的声音传来: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听到这几句话,所有人的心弦都狠狠地震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