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睁眼醒来,眼前仍是一片朦胧。
我睡着了吗?
T252不敢让戴尔知道这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抹去口角的唾液,继续僵坐着听讲。
还好,这家伙自顾自地演说,没有把脑袋转回来。
听一位天才大科学家讲话有时候是非常令人疲惫的事情,你明明认识每个字,但偏偏就是听不懂。纵然同样的话已经听了解释了千百遍,也只是徒增睡意。
这里就是最初的记录点,沿用旧历日月,记录点0年10月24日——历史已然翻篇,过去的年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虽然是记录点,但是不是一切的起点。
实验室里滔滔不绝滚动着祷告词一般的存在,比世界上最长的科学论文还要无趣。
声音停止,随后响起了骚动的声音,就好像经历的巨大灾难的幸存者一般。“我们非得每天听这吗?”女孩不耐烦地问。比起听这个尴尬到让人头皮发麻抠出二百室五十二厅的演讲,她宁愿捻自己的头发丝儿。
好在她还可以把玩自己的护身符——两个小手链,左一个右一个,每个上面有两个小的白色宝石,一个大点的白色宝石和另外两个小的白色宝石,每个镶着一圈金边,这链子在她小时候是做项链的,她的十岁礼物。
这两个小家伙不单单是为了好看,还可以做别的用处,比如T252就拿它们开核桃。
这里是“地球”,姑且也算是吧。
这是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衫,白色长袖T恤打底、蓝色运动牛仔裤的女孩,有着一头深蓝的长发和同样湖水一般深邃的蓝颜色的眼睛,名叫T252,或者说是编号,她父亲取的。
今天正好是22岁。
T252面前的这位,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戴尔,音频的声音来源,正是她的父亲。
确切来讲,应该算养父,编号为T251。这家伙是个除了脸以外,彻头彻尾的机器人。
这是一家郊区餐厅的后厨地下室,阴冷潮湿的空气,定会让初来乍到的人后背发凉——不过这没有影响餐厅的食品安全。
冰冷的实验室灯光照在戴尔面无表情的脸上,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绝对是“恐怖谷效应”——和T252完全不同,那种双目无神的机器人连笑容中都透露着寒气。
而T252她则更加接近人类,从外表和内在都尽力如此。
戴尔经常说,这是有理由的,这可是战争。战场博弈,正是要掩人耳目。
是的,战争,从T252六岁就再次打响了。战争呢,就要节约一切可用能源,把一切留到战斗上。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作为这一带规模最大的餐厅,一家子人却穿得破破烂烂——T252的衣柜里是一色的黑夹克——不过这是个人爱好使然,不能说明什么。
反倒看看其他几个人……
拿戴尔开涮,衣服只有一件,做菜时候的围裙倒是有两条。
反正是机器人,那件衣服就像块破布一样盖着各种机械零件,也不会有汗味什么的。
耳畔,同样的机械声音再次响起,谢天谢地,告示着今日份苦难的终结。
“这都是必要步骤,说不定会被人听到呢?”
“诶……又这么说,究竟是谁啊?”T252听这句话,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好吧!看样子这还是一场持久战!
“现在很难和你解释,我们赶紧开始最后一次吧。”戴尔终于放下手里随意装订的老旧白皮书——他自己都从来不听音频。
书是他自己打印的,这让T252感到很奇怪:在她的印象里她“父亲”,早就没有看书的习惯了,他总是说那些书没什么好看的。
T252自己看,因为纸质差,油墨都几乎渗透到背面了,很难看清,加上上面从序章开始就满是龙人族魔法书般晦涩难懂的胡言乱语,瞬间就扑灭了T252的好奇心。
女孩站起身来,扶着栏杆,用手顺了顺那一头如她双眸一般深邃的深蓝色长发——自己要求染的。
整整夹克衫,走进面前的实验容器,盖上盖子,填入的特殊液体漫过了她的头顶,使她头发向上垂直漂起来——女孩毕竟是改造人,已经不需要呼吸了,这对她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这是最后一次调整了,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吧,T252。”戴尔双手合十,更多是做做样子——他是个实用的现实主义者,只在需要的时候才选择假装相信神灵。
“比起相信神灵,更多时间你应该选择相信自己,强大自己。”就T252来看,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这时候的举动也八成没那么虔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耀武扬威地亵渎。
T252闭上眼睛,隐隐觉得戴尔轻轻叹了口气,大概在为这是最后一次改造感慨。
一晃又是12年了,这个不足实验桌大小、天真善良的孩子,也长成了亭亭玉立……却还是保持着愚蠢的天真善良的大姑娘了。
戴尔很清楚这意味什么。
现在需要两张实验桌才能躺下她,用药量也已经该是成人量了。
“对不起,孩子,不知为何,偏偏是让你走了那么远。”
护理液当然不能传声,戴尔知道。
T252看着戴尔走出房间的门,那个模糊的影子渐行渐远,就闭上了眼睛。
虽然明天的离别是会有些难受,但T252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已经被激动兴奋的心思填满了,明天她就要亲自看这个世界了!
激动不已,先复盘一下自己学到的。
明天一定像汉斯以前和她说的:亲力亲为,好好领略这个世界的美好与丑恶。
体术,T252有打遍天下的信心,多亏了汉斯叔叔的教导。汉斯是这栋小楼的保安,无论体态还是神情行为什么的都更像个一言不合就来火的军阀一样——不过实战中他沉着冷静的多。
竭力文雅的举止中带有一丝粗鲁,身材魁梧面目凶恶,汉斯是从T252三岁那年开始就开始对她魔鬼训练的魔鬼,当时真的累坏了!
汉斯虽然人模人样,起初,或者说至今来讲,在T252眼里根本就是个怪物。
拜这家伙所赐,T252的体术能力自幼就被培养到不讲理的地步。
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战斗时那双手的时候,记得自己还吓哭了——那年六岁,那双手平时好好的遮在袖子里,一到战斗时就会伴随着低吼声冒出一排又一排獠牙和甲壳,看起来像两只咧嘴怪笑的恶魔;起初自己学用手枪射击,瞄着打都打不动,何等的怪物!
有付出就有回报,现在论体术她不在汉斯之下了,至少可以短时间内不分伯仲,甚至伤着他了——这真不是可以随便实现的。一个个战斗技巧在她脑海中复盘闪烁,明天开始会遇到什么呢?T252可是信心满满。
就汉斯自己的说法,他年轻那会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也不难看出。
这里位于望城,是人类的领地——这整片大陆的土地并不尽然是人类的,还有其他生物共享。这里是人类最早“睁开眼睛”探索世界的地方,[观望]组织于一千多年前的九怪时期在此诞生,那是一个灾难性的时代,空前的灾难促进了生命的大团结,魔法师和魔法师一起,科学家和科学家一起,各个种族的战士统一战线。
后来这个宏大的战争年代却不了了之了——那九个压制力极强的怪物和他们的种族,据说彼此之间发生了内讧,有的在内乱中被害,有的醒悟以后回头是岸不再去作恶屠杀,就此销声匿迹,再也不曾见闻。
终于,九怪时期结束,之后,手握重兵、“深受爱戴”的跨种族[观望]组织遇到明里暗里的多方压制,最终因财力不足,这颗眼睛居然自发闭上了,随着九怪时期的结束一起沉寂在历史之中,成为了由人类共和国接管的哨兵站,专门守护人类的安全。
如此的代价却是硬化了种族之间的关系,阻碍了这个地球的文明的共同发展——自此,科技建立和龟爬一样快,信息的不共通导致每一代科学家都只能独立发明自己的东西。
没有哪个种族会开战,因为谁先开战,谁就必输无疑——这颗星球存在不止一种文明,如果这里的一个文明主动向别的什么开战,就会被作为始作俑者,群起而攻之,最终必定灭亡。
这个结论早在九怪时期没落之后就被立即总结出来——中二病一般自称“死亡之神”所统治的深渊人,倚靠得天独厚的特殊能力——从地心直达地表,大幅度侵占的生存空间。
也因此,受到其他势力的围攻;最终,深渊人们回到了地幔深处,但是九怪的联盟,就此瓦解了。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各种生物都可以觉醒一些专属的超能力,就像动画片一样,这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嗯……或者说异能?总之就是极少数个体会突然展现的病理现象。
能力有好有坏,年龄种族效果都不定,大概是九怪时期后才出现的,可能是全球性基因突变。
有民间推测,这是一种物种进化潮流——其中一些就是妥妥的超能力,涉及因果律也不是没有的——有个人半径3米内的任何锁都会自动解开,厉害吧?包括保险箱,当然也汽车保险手栓或者其他安全锁。
那么当沿途车辆失灵冲向他以后,那人的结局不言而喻了。
虽然科学家们和医生们,更愿意称其为“基因玩笑综合症”——主要是因为大部分弊大于利了,但是治疗不能用医保。T252听戴尔说,以前早些时候有个家伙——算是个早期患者吧,现在才知道是那么回事,他好端端上着班,突然自燃了,然后嘛,失控被烧死了。
这是“基因玩笑综合症”的另一大弊端——不可控性。与之匹配的是其令人绝望的遗传效果——如果长辈出现症状,你自己也可能出现相似问题。这段基因如同流感病毒的鬼影一般,成为每个人专属的定时炸弹。
为了之前那事情,家属赔款了不少——这还不能吃意外险,好在不用出任何人的丧葬费。
还有像是嘴里会呕吐出珍珠的——顶真,就是一次出了个大的,把脖子堵住了;唱歌会吐出音符字幕的——开车的时候出了车祸。看起来很随意的能力,但是算下来都是病症,还没得治,得了几乎都会死,算是个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