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素来爱整洁,有自己严苛的生活习惯,在她知道自己有新的工作安排,要离开溪水村的时候,就把自己屋子里的被子连同褥子一起叠起来用床单盖好了,屋中的用具全归箱,墙上的挂画卷了起来。
当然,她只负责下指令,活儿都是雷火干的。
于是洗研来的时候,便吩咐人取了,直接抬上了马车。
他是在顾府长大的家生子,自小受过严格的教导,不会随意翻看他人的东西,只是凭外观看知道此画没有得到良好的装裱,
所以在夏时走后,他才第一次看见画上的内容。
一见之下大惊,
楼君泽的长相,自来便是极深的秘密,洗研假扮他许多年,也从来不知他真实的长相。
可楼君泽肖像了镇北侯七成,顾家六子也个个肖像其父,尤其是楼君泽少年时,还颇有几分顾家长子顾定州意气风发的样子。
再加上画像上的人泼墨般的画就,线条飞扬,肆意热烈,水墨画的风格还带着几分写意。
所以洗研还以为这是顾家的哪位公子流落在外的小像,他只是疑惑:
“可是爷,咱家几位爷英气是英气,什么时候俊美成这样了?这简直……”简直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也无妨。
“……”
楼君泽看着画像,愣怔在当场,
他早就见过这幅画,在她的手机上,她说是她的偶像,每日看着养养眼,后来,她还有了新的偶像。
楼君泽伸手接过这幅画,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十九岁那一年,在戈壁上吃了几年风沙的他,难得的接了个押送的差事,交接完毕辎重,可以在青州修整一日,
手下的兄弟们都没见过州府的繁华,纷纷闹着要去吃酒,要去听戏,
他也从没见过州府的繁华,
除了年幼时早已经模糊一丁点儿住在东宫的记忆,其余的皆是在别院与母后艰难度日的每一天;藏在马车漆黑的暗格里北上的一路;镇北侯府暗室里苦读幽暗的几年;以及十三岁开始戈壁沙场上征战的每一天,
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包下了青州最有名的戏班子,找了个最好的酒楼,请兄弟们去宴饮,却在街上为了救马蹄下的稚童,掉了裹面,露出了真颜。
所幸裹面只是普通的裹面,他也只是一身赴宴的常服,
不幸的是街上人潮汹涌,正是一年一度戏班子选美最大的日子,他的容貌被画师当即画下,所有人惊为天人,
为此,
他曾在舅父书房跪了三天,
也为此,镇北候专程到了青州,绸缪要怎样收回画像。
可那时钦差已至,北境遍布眼线,在京都还没发现太子丢了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以免被人发现蹊跷。
于是暗地里派人散播此画像是顾家五公子的事覆盖原来的消息,并派人乔装成行商去收购此画,
只可惜那年轻的班主痴迷此画,竟然千金不换,
“千金不换!”
楼君泽回忆起往事,
“那她又是怎样换到这幅画的呢?”
他将画接过在手中轻轻的抚摸,脑中一遍遍的闪过她说的话,‘这是我的宝贝!’“洗研你可要小心一点啊!”
她说这是她的宝贝,她宝贝的,必然不是这张泛黄的普通画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