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从大宁天启圣祖建国伊始,见证了三代帝王的更替。
如果说大宁的皇权在建章宫,那么建章宫中的太极殿就是皇权的中心,代表着大宁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扇扇朱红色的长门拉开,萧颜一面跟着王公公走进太极殿,一面又在尽力回忆她的这个叔父。
前世从北上兖朝开始,她便再无归过故土,算起来,得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她的叔父萧承州,是她父亲兴化帝萧承正的胞弟。虽一母同胞,但是二人性格却天差地别。
她的祖母昭成皇太后曾有言,“吾儿州之沉稳,正之聪敏,互通有无”。
她记得,这个叔父好像一直都对她是不错的,宠爱有加,比之自己的子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颜走进太极殿的时候,萧承州正端坐在殿内的西窗榻上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面前是一盘未尽的棋局。
黑白对弈,皆系一人。
他着一身暗红色龙纹对襟长袍,腰间只一条绞金丝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双鬓微白,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发丝稍显凌乱。不穿朝服的时候,萧颜觉得他的这个叔父更像是一个逍遥散人,而非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据说萧承州年轻时就是神都远近闻名的美男子,现下虽年近不惑,但身上的风华却未消散。
王公公立在塌下微躬着身子,细声道,“陛下,长公主来了”。
话闭,便悄然退出内室。
“永宁拜见叔父”,依着少时的记忆,萧颜对着萧承州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萧承州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侧身看向萧颜,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起来,有些打趣道,“永宁今日怎么这么知礼了?”
说完,他便抬手让她过去榻边。
十几年没有见过她这个叔父,萧颜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得乖乖站在他身侧。
萧承州看着眼前的萧颜,少女的肌肤温润如脂,峨眉敛黛,容颜娇嫩,亦如往昔。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瘦了”。
萧颜有些错愕,就又听见萧承州道,“这些天苦了你了,是寡人没有照顾好你,才累你病痛”。
她一时间有些恍然,只佯装委屈道,“永宁也是怕极了,醒来后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有些事都记不清了。不过,幸好无事,不然就再也见不到叔父了!”
萧承州听着有些动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忙说,“来,到叔父这里坐下”。
轻稍玉步,萧颜笑着到萧承州身旁坐下,故作轻松地扫了一眼面前的棋盘,娇嗔道,“叔父又在下棋了,可惜永宁是个臭棋篓子。”
听着她的话,萧承州不由得笑道,“以前小永宁的棋可是寡人一手教的,说到底是寡人这个师傅没教好,倒教出来你这么个臭棋篓子。”
是了,萧颜的棋是萧承州这个叔父教的。萧承州君子五艺,样样精通,小时候她还是喜欢跟他这个叔父黏在一起的,可惜单论棋艺来说,萧颜没有学到萧承州的万分之一。
她故作撒娇道,“叔父,不管我是不是臭棋篓子,我知道叔父最疼永宁了。”
看着萧颜女儿家的姿态,萧承州有些感慨,“每每看见你,寡人就想到你姑姑了。可惜.....”
他神情有些恍惚,痴痴的看着她,好像透过萧颜看到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萧颜想起,不止叔父,包括她的父王母后,常常说她跟她姑姑很像,那位她从未见过的早殇的大长公主萧念。那是萧颜的祖父祖母、大宁开国天启圣祖皇帝与昭成皇太后的唯一嫡女,据说她容色倾城,非花非雾,聪颖绝伦。三岁咏诗,五岁善辩,十岁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了。
与她这个姑姑相比,萧颜有些自惭形秽,毕竟她文不成、武不就,只有个长公主的虚名担着。比之大长公主,她这个长公主的名头也显得有些水份。
“可惜?叔父,可惜什么?可惜永宁不如姑姑那般厉害吗?”萧颜问道。
萧承州笑了,并不否认,只道,“这段时日好好将养着,其他事情就别考虑了,披香殿那边也已经递了话。”
“披香殿?”
萧颜这才想起来,披香殿是王室女眷念书的地方。前世,她在出嫁前都在披香殿学习,里面有她和几位其它宫的小公主,还有那几个伴读女眷。名义上说是学习诗词礼仪,说到底也是几个酸儒文官走个过场。
她点了点头,“全凭叔父做主。”
转眼已到未时,萧承州有事商议,王公公进来禀报,丞相等人已经在偏殿候着了。萧颜见状,便也告退。
等走出太极殿的时候,候在殿外的千霜赶忙迎了上去。
“殿下,现下回宫吗?还是去镜春斋?”千霜问道。
“镜春斋?”萧颜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定要去镜春斋?难道本公主以前就上赶着去见南宫怀吗?!
千霜还贴心的解释道,“听闻怀公子因为照顾公主生病了,公主要去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