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海憋着有些难受,最终还是忍不住,“方蕤家养着那么些个女娘,你什么时候让山庄的小子们下来相看相看,昨夜上山请刘繇先生下山的那个女娘,也是刚才方蕤特意叫过来参与审问的,叫秦眉那个,到了年纪不婚配,乡绅瞧了,想要抬回去,这丫头气性大,划伤了脸才没被祸害,这两年,因着怕乡绅再找来,那些到了年纪的女娘方蕤都让待在家里,可这到了年纪,总不好一直关着。”
“乡绅?”曾阳听了韩海的话,第一反应是,“谁?”镇子虽则早年被屠过,但因着此处佃户的租子相较别处少得多,过来的流民也多,不到几年镇子也就重新兴盛起来,可有钱人自然也少,能欺凌乡里的那些子杂碎也在屠杀中身亡,怎的这会子又冒出来个乡绅?
“樊家,家主樊梧,贪财好色,倚仗大抵是新调任的县丞。咱们这处偏僻些,县丞并不过来,每年最多来些催缴的衙役,也不知晓为何樊梧单单选了咱们这处。”因着王屋镇早年被屠,为着恢复,州府曾下令减免一年赋税,山庄也免了当年佃户的租子,这也才没几年,照理说王屋镇在旁的乡绅眼里都算不得一道菜,可却突然出现个樊梧,属实是蹊跷。
“查过了,樊梧与县丞并无太大干系,不过这樊梧原本在京都待过,单就这一点,很是蹊跷。”韩海想了想,还是将之前查探过得那些事情说了出来,“樊梧自打两年前逼得秦眉划伤了脸之后,咱们的人就一直在追查樊梧在京都的背景,可除却能查出来樊梧出自京都樊家外,旁的一概查不出头绪,不过,两年半之前京都樊家曾发卖过一次仆从,不知是否与樊梧有关,咱们的人也一直再找,不过暂时无甚线索。”
“尾巴扫的如此干净?”曾阳想了想,“樊梧背后之人可先放一放,近日盯着山庄的人多,难免不会查到山下,你们且先按兵不动,若樊梧那处有异动,亦可不留活口。”
韩海听着曾阳的交代,只话锋一转,问道:“灵仙台那处的刘嗣呢?山庄作何打算?”
“暂时还未商议该如何?安师兄曾过去瞧过,说刘嗣与带来的人身法都颇高,怕是一时半会儿得计划好才可行动。”曾阳想至此,瞧着韩海问道:“咱们原本在牧场那处的人怎的近日没有讯息传来?”
“陇山牧场那处来了新的巡司刘友,严格且谨慎,上次咱们去送青料的人非但没能进入牧场,还被叫去盘问了半天,结清以往青料钱之后被告知以后不必再往牧场送青料。故而牧场内咱们的人最近都按兵不动,此前飞往牧场的飞奴也没有回来的,约莫都被射杀了。”韩海说着,疑惑的问,“山庄可否觉得近些时日的各类事项太过密集,似乎是有人出手了一般。”
“确系如此,韩冉从京都回来之后,山庄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未曾断过。”曾阳皱着眉,并不反对韩海的话。
“山庄对待叛徒手段一直狠厉,为何此次仅仅是将韩冉驱逐了?”这是韩海的疑问,自然山庄中旁人定是如此想。
曾阳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懊恼:“韩冉是我抱回山庄的,这么多年我也实在用了很多心思在韩冉身上,虽则最后拜师的时候是若悔的弟子,但因着那段缘分,若悔思量着我倾注颇多,即便是此次犯了门规,也仅仅是做了驱逐的惩罚。”
话音落,韩海也不再言语,只那一桩事韩海清楚,也明白类似于山庄在此事上的考量,也不是头一回,自然也就只是叹了一口气。
尚严所。
安笑在看到涵洇醒来后不久,就回了尚严所,左右残云小筑那处还有若悔与刘繇在,大致出不了事。
刚进了尚严所,赫柏就出现在安笑身后,“方才他们抬了胡文正回来后,我做主将其放在九渊旁边那处暗室了。”
安笑听了,只是站定回身看着赫柏,“卷宗你倒是看的仔细。”说罢拐了个弯朝暗室那处去,赫柏也不再言语,只安静的跟在安笑身后。
为甚?胡文正怕黑,这是鲜少有人知晓的事。也是早年在山庄,胡文正总是欺负这些孩子,安笑历来心眼多,这才使诈将胡文正关进了当时的暗室,胡文正在里面又哭又闹,之后还是山庄巡视的师兄弟听见声音才将其放出来。安笑自然少不了一顿打一顿罚,但也知晓胡文正怕黑且不敢在暗室待的事,虽则之后再没有机会整一整胡文正,但此次其犯在安笑手上,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曾阳这会子在,肯定会讨打的说一句,“你那嘴快咧耳朵上去了。”
胡文正的卷宗,记载的多是其在山庄发生的事情,其下山之后的种种也仅是零星点点,不过,安笑在整理时特意加注了一条怕黑。赫柏看过卷宗自然知晓的一清二楚。
很快两人到了暗室,打了火把,看见胡文正此刻靠在墙上,双眼低垂着,身上的毡子还在,只是短剑和鹰勾都被卸了下来。看着伤口,似乎赫柏显然还很贴心的给上了药,安笑瞧了眼胡文正再瞧了眼赫柏,难不成还是怕胡文正死了?赫柏挑挑眉,不说甚,并不掩饰,该问的还没问,不然胡文正早死在残云小筑了,还能被抬过来?
胡文正瞧见忽如其来的光亮,动了下身子,抬眼看向安笑,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声音说,“想来也只有你会将我关在此处。”胡文正确系怕黑,怕暗室吗,怕狭小的地方,为甚,自然是因着嘉善先生早年间的惩治,动辄鞭子,要么在暗室,故而胡文正即便逃离了山庄多年,也未曾将这些心魔祛除。
“时隔多年你再上山庄,为了甚?”安笑并不愿与胡文正多费口舌,但必要的审讯还是得自己来,谁让这个人手上有那么多关于山庄的密辛呢?
“我若说了,能离开?”胡文正的声音气若游丝。
“你若拿出诚意,我自然。”都是聪明人,相互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话,点到为止。
“残云小筑,原本墙上画着壁画,上面画着嘉善先生藏东西的地方,我来,是为了再看一眼那壁画。”胡文正拧了拧发麻的身子,“可你们用木板将那面墙遮住了,我瞧了几日,没法子才下的手。”
残云小筑的墙确系都钉上了木板,不是为着好看,是若悔觉着那些壁画太过于诡异,当初在接任山庄之后就拿木板围了。让涵洇住进去也是无奈之举,哪成想,因着那张壁画,让涵洇遭了大罪。
“你第一天燃了白烟就是为这个?”安笑有些不解,当年自己与曾阳若悔还曾认真的研究过那面壁画,无甚发现,如今胡文正提及,安笑也在心中细细思忖,难不成那面壁画里真的有隐含的意思?
“燃白烟是因着发现里面有人,我并未想伤她。”胡文正不屑的撇撇嘴,“一个都是男子的山庄,养着一个光头女子,也不知若悔要作甚,真真的不知羞耻。”
“你若是管不住你那张嘴,我不介意给你紧一紧。”安笑的声音低沉下来,已经不是吓唬,而是实打实的会做的。
胡文正识趣的不再提若悔,只是咽了咽口水,“第一日我刚放了烟,你们就过来了,只得第二日来,谁料想那女子醒着,我这才动了手。”
“药粉怎么下进去的?”
“她屋内也有水呈,配了药粉灌下去就好。”胡文正并未遮掩当时的情形,“我进去的时候她正背对着我,也正好下手。”
“药粉谁给的?”
“嘉善先生的方子在我这处,我要多少都能配出来。”胡文正的嘴巴里满是兴奋。
“此前流传的山庄有宝藏一事,与那张壁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