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阿福母亲听到这话哭的更伤心了，抽搐着就要晕过去，一旁另一位沉默的中年汉子连忙过来扶住，轻拍她的脊背让她缓过气来。

“您是？”方海问道。

“阿福他叔，俺和他爹是兄弟，他娘俩都是我在照顾。唉，阿福这孩子真是可惜了。”男人眼窝深陷，点点头应道。

“有劳您了。”方海再往馆内看了一眼，退了下去。

虽然换上了厚厚的寿衣，化了敛妆，方海还是能认出来棺材里躺着的，就是昨天还站着和自己聊天秀肌肉的兄弟。

一日过去，方海站着，他却已躺下，一个在人间，一个赴阴司。

九月的天气还是炎热，尸体已经散发出淡淡的柑橘味臭儿，从他裸露的躯体上还能看见一块块尸斑出现，受伤的那只胳膊看来是永远好不了了。

阿福脸上涂有厚厚白粉，化了眉毛，嘴巴里含了一块劣质玉珠，面部肌肉已不再僵硬，还能看出青紫的色泽。

时间仓促，寿衣有些不合身，里头穿的是一件高领寿衣。

‘等等，人死后脸是青紫色的？’方海有些疑惑。不清楚什么病会导致这样。

……

晚间守灵，众人都回了春华院，生活还得继续，时间会让大家接受阿福已经离开的事实。

而方海在和管家告假后又来到了那座偏僻的小巷。

其他人以为他是悲伤过度，想独自静静。也就不再劝他，一晚上少了两人干活影响不大。

屋内灯火通明，哀乐凄婉，方海站在院门口的阴影下。透过敞开的大门，能看见灵前阿福他娘和叔在烧纸，请来的吹鬼子们则坐在一旁卖力弹唱。

周围邻里三三两两在屋外纳凉，夜幕下的哀乐与他们的大声交谈声有些格格不入。

“后生仔，怎么不进去烧个纸？”有人发现了杵在门前的方海。

“不了，我白天来过。”方海答道。

“你和阿福那小子是朋友啊？”一个老妪问道。

“不，是兄弟。”方海语气没有波澜。“老人家，你可知道阿福家的事情，他是害了什么病？”

然而这老妪与旁边的老翁俱是摇头，尤其是老妪直接摆手转身，不想多言的样子。

方海无奈，只得离开。

……

“唉，可惜咯。李齐氏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男人上了战场十有八九回不来，家里一个男丁都没有，老李家要完喽。”一个老翁感慨道。

“嘿，未必哟。”老妪撇嘴，牙都落光了，不妨碍她口齿清晰。“男丁不还是有嘛？”

“啊？哪还有？”老翁问道。

老妪扬起下巴示意。“老太婆我打包票，服丧期一过，李齐氏就会改名王齐氏。”

“你说里面的那个王二？也是，她就剩王二可以依靠喽。”老翁顺着她的眼色反应过来。

“切，没那么简单。”老妪背过手，神秘一笑。

而在拐角角落，方海去而复返，正运用喜：尸狗之力将灵觉开到最大，竖起耳朵偷听她们的闲聊。

“啷个讲？”老翁来了兴趣。

然而老妪并不言语，弯腰背着手要回去。

“老人家，怎么就没这么简单？”

老妪身子一抖，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刚才的后生扶住。

“你个娃娃，像鬼一样，差点把老太婆哈死。”老妪很生气，甩手就要离开。

可是她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这男人紧紧抓住，甩了两下都没甩开。

“老人家，你还是告诉我吧。”。

方海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仅剩的碎银子，全部塞到了老妪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