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恩没有睡,虽然身体没了精神,但那一个多小时前堕入地狱般的感觉,仍然使他眼皮一直抽动,后脑也时不时地刺痛几下,他就这么一直呆坐着。
位于沙咖市旧城区的某废弃中学教学楼地下画室内,一面墙开了一扇小窗,室内光线极昏暗,被乌云遮蔽后本就不剩些许的阳光,只有几缕照进了画室。
画室空荡荡的,只有墙角堆着的几副破损画架,和靠墙边的一张单人床,以及躺着睡觉的一个年轻人。
许枭是一个多小时前突然睡着的,或者可以用昏倒来描述更为准确。此刻他正安静地躺着,睡得很死,似乎身边的一切声响都不能让其惊醒,他的左手垂在了床边,整个手掌缩起来,指向床下。
床下,则是一片焚烧过后的灰烬,以及十四张黄色符纸,是从许枭的裤兜掉落出来的。
而床上躺着的许枭,脸颊上变干的的血痕与他那张平静淡漠的脸极不协调。
他一直睡着,哪怕是一个小时前眼眶的剧烈灼烧感,也未能使他醒来,他的呼吸很平稳,不带一丝急促。
咔嚓.....
地下画室门锁扭动了,转动了好一会,门被推开了。
“这货也太谨慎了吧,”白苗关上门,收起细铁丝,小声抱怨道。
看着眼前熟睡的许枭以及床下掉落了一地的符纸,白苗笑了笑,心里暗自感叹道:这亲兄弟两个的待遇还真的是天差地别啊,不过这种符箓还真是邪门......
白苗从包里掏出一卷湿巾,轻轻擦拭掉许枭脸上的血痕,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怎么样了?”对面男人的声音轻松欢快。
“师父,看来连恩已经烧完第一张正符了,许枭在睡觉的时候,这逆符还真就自动烧着了,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点知觉都没有....”白苗一边说着,一边将床下散落着的符纸慢慢捡起,重新装入徐枭的裤兜里。
沙咖市区,某私人会馆,一间包房内,两个中年模样的男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的小桌上摆着一副处在战局中的象棋,旁边是一壶茶,和两个小茶盅。
其中一个短发、精瘦的男人放下挂断的电话,缓缓道:“我们这边的‘帅’正式就位了,那么你们的呢?师哥,”短发男人稍微有些得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对面的男人与他年纪相仿,但看着更年轻些,头发稍长,肤色也更白些,虽然有着同样硬朗的面部轮廓,但戴着的一副黑色细框眼镜,给他增加了不少儒雅气质,此时他被接电话的师弟的话弄得有些心烦意乱。
“现在顶多是个炮,”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我这边的‘炮’,他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待得太久,可能还是缺少一个来这里的理由吧。”眼镜男人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的手上没有任何动作,看着棋面。双方的棋子却在自己动着,听懂了各自主人的话一般。
“你说师父他老人家给咱留的都些什么邪门东西,怎么就不......”短发男人抱怨道。
“你大概忘了吧?此物蕴含着的可不止是人类的道行。柳先生算过,这兄弟两人体质特殊,完全能适配,可以这么说,这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戴眼镜的男人又提醒道:“而且,吴昂那伙人,我们不得不防。”
“知道,要不是那帮老孙子想卸磨杀驴,谁会准备这么麻烦的事儿?”短发男人又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呵呵,只是这样吗?”
随即,两人像是各怀心事,但很有默契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各自的眼里似乎都有有鄙夷之意,接着目光便不再相对,两人都望向棋盘处,沉默良久。
“十九年前那个....”短发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但又像是记起来了什么,止住了话题,转而问道:“许枭现在正在睡觉,连恩呢?”
“不需要验,连恩从半夜回家后就一直没休息。我根据师父生前的指引,费了很大力气做的宣传册,还被他当做垃圾给扔了。”眼镜男有些哭笑不得,又很随意地问:
“许枭,这个名字不错,是他自己取的吗?”
“准确来说,应该叫他连玉。”短发男人想了想,“还是叫他许枭吧,从今天开始,他俩怕是很难相认了。
对了老乔,你刚刚说连恩缺少一个加入的理由,嘿嘿.....要不要我帮帮你?”
“古青,我警告你不准胡闹!”姓乔的眼镜男想到了什么,面露厌恶之色,立即喝止,然后慢慢的一字一顿道:“我会慢慢等,如果让我发现你对他们做什么,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弟!”
“这就急了?我开玩笑的。”名为古青的短发男人嬉皮笑脸的回道,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盛。
眼镜男站起身,撇了一眼还在调笑地看着他的古青,说话语气冷了好几分:“我今天和你说了太多话,出了这个门,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你做好该做的事情,我再提醒你一次,不准插手我这边的事务。
趁底下的小子们都不知道,工作还是要继续,上面的大人们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先前眼镜男脸上的厌恶之色仿佛会移动,瞬间转移到了古青的脸上。
......
市区边缘,城中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