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躺在检查床上,按照医生的要求摆好体位,方便医生检查。因为畏惧被窥器强行撑开下体的疼痛,每次检查她都不敢把腿展开。有一次医生不耐烦了,粗暴地掰开了她的大腿,强行撑开了窥器。她疼痛难忍,惨叫一声。可是对方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冷嘲热讽地说:“做个检查你都那么放不开,跟人快活的时候怎么就熟门熟路了,男人那东西不比这个检查器械大多了?赶紧放利索了,外面的患者还排着队呢。”
有一次她到医院做人流。做全麻需要家属签字,她便只能接受没有麻醉的清宫术。
她赤条条地躺在检查床上,感觉自己就像菜板上的鱼肉,任凭冰冷的手术器械宰割。经过了几次粗暴的妇科检查后,她对医生手中那个长得像鸭嘴钳一样的窥器感到恐惧不已。一趟在那个妇科检查床上,她便不住地颤栗。
她再一次被医生粗暴地撑开了下体,她能感觉到冰冷的器械被送进了她的子宫内,在她的宫腔内不停地翻转,搜刮她体内的胚胎组织。她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绞穿了,她痛得不住地哭喊:“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那个医生连斜眼都懒得看她,只是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器械,一边继续操作,一边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你矫情个啥啊,这种事情你都做了多少次了还害怕疼?你那么怕疼,跟人快活的时候怎么不做措施,到了医院又瞎矫情。要放嗲你就找那些男人去,我们不吃这一套。”
她不知道那些医生为什么要对她有那么强的恶意,她感觉自己在这些医生的眼中,就像厕所里的蛆虫。她从不曾侵害过她们,可同为女性,她们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患者。这些医生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和鄙夷,和她的父亲何其相像。
如果父亲对她的厌憎是因为她让家人失望蒙羞了。那这些医生呢,每次来医院,她都花了钱,放在别的地方,她是妥妥的消费者,不说被对方当上帝看待,起码可以被当成“人”来看待。可在医院,她花了钱,糟了罪,还要接受她们的羞辱。
这十年间,她没有再怀孕了,也不再去妇产科了,她害怕冰冷的窥器给身体带来的疼痛,更怕医生的轻慢的眼神和羞辱的言语给她心理造成的二度打击。所以在下身出现出血的症状后,她并没有到医院看病。直到确认自己怀孕了。
她在快38岁的年龄再次怀孕,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十年前医生就告诉她了,屡次的人流手术让她的宫腔粘连的很严重,而且盆腔炎的持续存在也会影响到怀孕。
怀孕后她在产科门诊定期产检。隔了十年,她发现医生的态度变了,她们言语亲切,而且很对她很有耐心。她是高龄孕妇了,医生会给她交代很多注意事项。她感觉在这些产科医生眼里,她只是一个准妈妈,而不是那个打着职业烙印的“下贱女人。”
产检一般不会做妇科检查。她没有告诉医生这一年来她的下身一直有出血,过往的就诊经历,不管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给她带来了极为痛苦的记忆。她惧怕像刑具一样的窥器,更怕医生对她“荡妇羞辱”。就这样,覃霜一直到出现了大出血才被送到了医院,差点母女双亡。
听了覃霜的故事,谢茗茗有些难过。绝大多数妇产科医生都是女性,原本应该更容易天然的共情女性。可大概真的像上野千鹤子说的,整个东亚社会里,人人都厌女。比起男性的“厌女“,女性的厌女仿佛更有隐蔽性,但也更具有腐蚀性。厌女症弥漫在秩序体制中,如同物体的重力一般,因为太理所当然而使人几乎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厌女症的表现形式在男女身上并不对称,在男人身上表现为”女性蔑视”,在女人身上则表现为”自我厌恶“。
而这种现象在医院里同样存在,妇产科更是“厌女”的重灾区。好在这些年,随着民智的进一步开启,女性意识的进一步觉醒,这些情况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