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凛是她接触到的最优秀的年轻医生,也是个好老师,她会教授学生很多知识,系统培养学生的临床思维能力,而不是一味地让规培生给她干活。可严凛对规培生的要求也非常严格,她显然是达不到对方的要求的。对她来说,严凛简直是像珠峰一样的存在,而她不过是珠峰脚下的小土丘罢了。
严凛还在批评武娟,可武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这一路的心酸委屈以及对未来的焦虑迷茫,让她有种“身世浮沉雨打萍”的凄凉感。严凛的嘴还在不住地开合,可她已经听不见严凛在说什么了。
严凛从值班室出来时没关门,杨慧娴看到严凛脸有愠色,而武娟还是低着头杵在原地,她还在小声抽泣,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那种灵魂出窍一样的疏离像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哀莫大于心死”。
杨慧娴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武娟的状态很差,她不好直接问话,便先找了严凛,弄清楚了事由。
她知道严凛是一个凡事都苛求完美的人,她对规培生的严厉也是出了名的。可人和人的资质差别太大了,严凛这样性格会让其他人压力很大。
多年以前,杨慧娴在给一个葡萄胎的患者做清宫时,也出现过导致患者子宫穿孔的情况,而且那次事故还很严重,探针穿出子宫还刺破了肠道,最后只得开腹修补。当年的医患关系还远不如现在紧张,她的上级医生虽然也批评了她,但是对方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如何“善后”上。
科里的规培生惹出了事情,只要不是太过,杨慧娴不会批评他们。她也知道规培生的很多难处。规培制度开始十多年了,这套制度照搬美国的住院医生养成模式,可是在实行的时候有些变味。
国内的医生缺口很大,特别是大型的三甲医院,一个医生要管很多病人,可医生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些年规培生基本成了大型医院的主要劳动力,收病人、写病历、值夜班这些耗时耗力的工作基本全是他们在干,如果没有他们的辛苦劳作,这些大型的教学医院不大可能像现在一样顺利运转。
有些科室的规培医生,一周可以工作上百个小时,碰到好一些的带教老师,还愿意教他们一些东西,愿意放手让他们参与一些操作。可有些带教医生完全就把规培生当作干活机器,只让他们做繁琐且机械的基础事务,实操的机会几乎没有,部分外科方向的规培生在3年的时间里,甚至完全没有上手的机会。
杨慧娴也知道这些带教医生的顾虑,年轻医生是需要成长,要多给他们实操机会。可当下这种医患环境,很多带教医生也有顾虑。前阵一个沿海城市的大医院才出过事:带教医生让一个有资质的规培生给患儿做骨髓穿刺,结果这个规培生在患儿胸骨柄处进针时不慎戳到了患儿心包,导致患儿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