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二层,分流区。
这个名字意思是着它作为裂谷和地面上景象相似的最后一层,流入深渊中的各个河流在此集散开来。
楚儿沿着悬崖边缘蹦蹦跳跳地走着,弋白终于主动承担了背着矿石篓的任务。
这是最后一段悬崖公路,迄今为止他们一共走过了12段崖壁小道和5条吊索,终于赶在日落前回到了赤砂镇。
这些镇子基本上都是在峡谷间稍有的平台上开辟的,有些是得益于河流的垂直冲刷,有些则是来自于地脉变更或某些超自然现象。
而赤砂镇就是河流冲刷造就的,几根吊索,从地势较高的崖道上迁移到被几条溪流穿过的小镇上。
峡谷的岩壁凹凸不平,凹下去的部分就成为了眼前这条触目惊心的绝壁。
弋白静静地向底部眺望着,下方的深渊中泛起了烟尘散射开日光,留下蓝灰色的光通路,遮盖住了了深渊中极致的漆黑。
隐约看见一些巨鸟徘徊着,它们肉色的头顶和黑羽覆盖的躯体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了!”
楚儿又看见弋白在发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失忆的后遗症,但镇上的那些失忆者也没见这么喜欢发呆。
“抱歉,我看的有点出神了。”弋白晃了晃头,脑海中莫名的恍惚感也消散而去。
赤砂镇是一个还算富饶的镇子,坐拥着一处极为宽广的冲刷平原,河水携带的沙土在此沉淀,留下了大片的红色沙土。
楚儿领着弋白进了镇子,路过的人都对她打招呼。
很多人都对楚儿身后这个跟着的白净少年感兴趣,但全被楚儿用失忆为由搪塞了过去。
她带着弋白在大街小巷中不断穿行着,在靠着岩壁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单独的小屋。
大小石头砌成的房屋看起来着实潦草,但很多花草和绿叶装饰着它,流露出一种隐居之地的美感。
一个小男孩坐在门口,木盆里淘洗着一些紫水晶矿石。
“这间屋子是镇长夫人卡普兰送给我们的。”楚儿解释道,“在我的妈妈失足从矿井坠落后。”
“那是我的弟弟,远杭。”
楚儿快步向家门跑去,弯腰凑在远杭身旁,看着他淘洗着东西。
远杭抬头看向了弋白,手上的工作也不停下,微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弋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情愫,一种超然的感觉。
其次是他蜡黄的皮肤和发黑的印堂,预示着他即将不久于人世。
“你弟弟生病了吧。”弋白直截了当地说道。
楚儿有点不高兴,愠怒地看着弋白,准备出口斥责他的无礼。
但远杭早已提前看穿了楚儿的想法,他伸手拦在了弋白和楚儿之间。
“姐姐,我都知道的。”远杭眉眼微合,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病重了,我也知道你一直下矿想给我赚到治病的钱。”
“你说去隔壁镇子上务工都是假的吧,明明卡普兰夫人就给你安排过工作的。”
“嗯……”楚儿点点头,此刻她和弟弟的位置俨然被反转了,甚至更甚。
“诶,”远杭无奈摇摇头,看向了弋白,“不知您为何关心我的病情。”
“我想做点什么,你的姐姐救了我,良知告诉我要报答她。”弋白回答道。
“不用了,我会好起来的。”远杭轻声说道。
你不会。
弋白想说出来,但又莫名止住了。
这具身体的反应和他的思想总是有一些不协调。
于是弋白点点头:“祝你好运。”
晚饭时间到了,小镇的炊烟溶化在晚霞中,伴随着四溢的香气。
楚儿用萝卜丁和邻居送的一些肉末做了一顿乱炖,远杭夸赞着姐姐的手艺又有进步了。
但弋白依旧不饿,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阶梯上吹风。
直到夜深,他看着月亮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银光照亮了他雪白的发丝。
“那是另一边的峡谷吗?”弋白轻声问道。
“是的。”不知何时,远杭出现在他身旁。
他缓缓地坐在弋白身旁,默契地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弋白注意到了他颤抖的手臂和双腿,这也是他之前判断远杭病入膏肓的证据之一。
“很痛吗?”弋白明知故问。
“习惯了,从我记事时就开始了。”远杭微笑着,脸上挂着死人般的惨白。
“苦痛能加速一个人的成长。”他似是自语般地追加了一句。
“什么原因?”
“异能排斥,我待在这里太久了——你不知道吗?深渊排斥异能者和魔法师。”远杭意外地看着他。
“我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