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虞没有回头，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你既知道这山上有什么东西让这些野兽丢了性命，又怎敢深夜孤身上山？就不怕为了这些而葬身于此地？”

其实谢无虞现下的心情属实不算好，但这似乎是两辈子加起来，她第一次与凌霄宗以外的人“打交道”。

那人愣了片刻，随即苦笑一声道：“这世道，人总得有钱才能活下去啊，我若是不趁着天黑没多少人知道的时候来，等明日天亮了大家都来抢，落到我手里的可就没多少了。”

提及生计，那人似乎全然忘却了刚才谢无虞还差点用匕首要了他的小命，大有一番要倒尽苦水的意思。

不知絮絮叨叨了多久，那人怒骂一声“这狗屁的生活”做结尾，将心底憋着的怨气抒发的畅畅快快。

再一抬头时，眼前却是空空如也，全然看不出刚才有人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该不是撞鬼了吧？”

“鬼”已经下了苍山。

其实谢无虞问出那番话，也没真期待能从那人口中得到什么回答，只是突然间这么想了，便也就这么问了。答案她都不在意，更别提听那人抱怨了。

不过因着此人的缘故，谢无虞倒也生出了几分闲心，一路瞧去，竟真见不着一只野兽尸体，被搬运的十分干净。

下了山，谢无虞便又到了早前路过的那村庄附近。

夜已深，背后的苍山像是沉睡着的野兽，白日里还热闹非凡的村庄现下也安静了下来。

谢无虞掏出轻舟的动作一顿。

其实刀刃抵住那人脖颈之时，谢无虞是真的动了杀心。

她杀了李长老，夺其储物袋才来到此地，本不该留下任何破绽。为了保险起见，她应该将唯一一个见过她的人解决掉。

可谢无虞没有这样做。

这倒也不是因为谢无虞心善，而是她突然间想起来了。

谢无虞抬眸看向那沉寂在黑夜当中的村庄，书上所写的剧情仿佛具象化在眼前。

“屋漏偏逢连夜雨，奚争渡坠入幽谭后，苍山突起异火，硝烟漫天，这场火来的蹊跷，又非人力所能阻挡，试图寻找奚争渡踪迹的那些人，也被这场火拦在了苍山之外。”

这场火，烧了整整三日，火光映日，夜如白昼。

也难怪谢无虞会对这里还有人居住感到意外。

因为在剧情中，等奚争渡自己从幽谭之中出来以后，曾被誉为圣地，如今又被修士摈弃的苍山，已经被烧的看不出原貌了。

方圆十几里内，皆是满地黑灰，形如末日降临。

这些村庄，这些人，皆在这场大火中消失的一干二净，无一生还。

除了随风飘散的飞灰，再没什么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