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我回来了。”声音清脆好听,是同屋的多洛瑞丝。同样的一袭军装,船型的军帽压不住她略有蓬乱的金发,就算是军装的束缚之下也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被人娇宠万分的洋娃娃。
“嗯。”声音的主人也知莫洛清冷,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继续说道,“我差点被爸爸的眼泪淹了,他一边高兴着说我竟然能通过测验可以去人界了,感叹我竟然能活着通过测试,一边又拉着我死活不让我走,说人界危险,最近又不太平,要去求伊利亚德大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接着又说,“哦对我怎么听巴奈特说你去了院长办公室?”她的话锋转的太快几乎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多洛瑞丝记得上一次她去了院长办公室,再出来就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没事,伊利亚德只不过来嘱咐两句,没事的。”莫洛习惯了她这样的思维跳跃,也知这是她这位女伴的可爱之处。
“哦我的天,你没事就好了。”
“明天就出发了,也不过训斥两句,怎么会真的带伤出去。”她苦笑一声,然后折好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箱子。
“说的也是。”多洛瑞丝顿了顿,转头看到了她空荡荡的箱子,“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实在是没什么好带的,带几件衣服就可以了。”莫洛转头看见门边多洛瑞丝那个塞得有些过于丰富的箱子。
多洛瑞丝不尴不尬的也看了一眼自己的箱子,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其实有些担心,我父亲说的”
“说什么?”
“父亲说人界的血族杀人不眨眼,都是中立党的人,阿萨迈族和希太族都是杀手,我们万一遇上怎么办”
“放心,在学院里已经学了这么多了,你不是还有巴奈特吗?”
多洛瑞丝大惊,“你怎么知道?”
“有点明显。”莫洛拿起抽屉里有些散落的日记本。
“莫洛!你竟然也这样?”多洛瑞丝显然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她。
“好了,我的意思是说没关系的,你连测验都活着通过了,只不过是短短六个月时间,这次人数也是最多的一次,罗兰说人界也刚刚度过了瘟疫期没有了之前的混乱,我们只要小心一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我还不是学院里最弱的那个,不是因为我是私生女我怎会来这里,我能通过测验那还不是因为巴奈特救了我的命,不是他我早死在测验场了。”多洛瑞丝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莫洛用绑带绑好那本几近散架的本子放进口袋,扣好箱子把箱子放到门口,话还没说完再回过身看见多洛瑞丝已经站起来,“干嘛去?”
多洛瑞丝甜甜一笑,“我去找巴奈特!”,就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第二天出发日,莫洛、罗兰、多洛瑞丝、巴奈特,只有四人,但在阿莱斯军事学院的历史上也算是人数最多的一次,人数多那么存活下来的机会就会更多。任务简单至极,在人类世界呆六个月,不惹麻烦,能活着回来已属不易,生死不论,若是一年之后能如约归来学院便可毕业,若不能便在学院中除名,当作牺牲,异常残酷。
血族世界给了血族最完备的屏障,没有阳光,终年雾气,地处北方的魔党更是风雪交加,夏天极短,这种天气不适宜人类生存,对于血族而言却是极好的环境。而人类世界则大为不同,有四季更有阳光,还有对于血族而言即是食物也是威胁的人类。
血族世界已经高度发达,无论是在科技还是技术都领先于人类世界太多,人类世界还是混乱不堪,几乎是疾病战乱的代名词,这种情况在最近几年已经有所改观,但是仍然无法摆脱血族对他们的刻板印象。真正游荡于人类世界的血族大多是新血族,甚至说不算是真正的血族更接近于人类口中的吸血鬼。贵族出身的血族是不愿意来这样一个世界的,尽管食物丰富,但是更加危险。各党派都有大批血族在人类世界驻扎,维持血族于人类之间的和平共处。
莫洛一行人从魔党首都阿莱斯郊外的人类世界的边界,从那里乘船前往米斯特,那里也是一个雾都,更加适应血族生存,也是血族历练的必选之地,对于魔党就只有一个缺点米斯特所属密党管理,密党在人类世界血族众多,对于魔党行动就要受限。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密党虽与魔党既是同盟也是对立,但是密党的包容性很高,所以米斯特也算是一个种族熔炉般的存在。
莫洛他们准备了厚质的兜帽衣袍遮掩住自己与人类略有不同的容貌,同时也用来遮挡那要命的阳光。
清晨时刻本应是躲在船舱中不得出,莫洛穿上黑袍兜帽,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罗兰站在她身后,“回去吧,太阳就要出来了。”
“不要紧的,我想看一眼日出。”
“有些事本不该属于你的,不应该去追的,就像这日出,本就与我们无关。”他的语气一如平常,永远真诚而谦逊。
“若是穷尽一生去追寻属于自己的阳光,怎么样?”她问道。
“属于自己的阳光?”罗兰反问道,但很快继续说道,“没有这种东西,对于血族来说阳光只能致命,没有所属。”
“若我不怕?”
“那就会死。”
“我不怕死。”她小声的说道,语气里却满是坚定,抬头看到滚烫的红日挣脱了海平线的束缚从海面上跳脱出来,整片海面撒金般灿烂,为世界带来光明,壮观非常,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粉尘都在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就好像大地上的所有生物在阳光下的样子那么肆意,她看得入迷。
“我们是血族,生生世世都受诅咒,阳光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杀死我们的工具,其余的你不该奢望。”罗兰依旧如此说道。
“真的好美。”她向前一步快要走出阴影,伸出手。
“小心。”他惊叫。
莫洛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了一点阳光,就冒出了一点青烟,被罗兰一把抓了回去,就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但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回去吧,你太任性了。”他收起疑惑,淡淡地说。
“任性?我想做一个懂事的,顺从的女儿,可是换来的是什么结果,是鞭子,从小都有人告诉我你不准做这个你不准做那个,伊利亚德告诉我不准进母亲房间,不准问为什么,不准解释,我生而为血族所以一辈子都要躲在黑暗中,有很多不该,我只是想知道有些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该的事情,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由不得我来选择呢?我不能选择明天是否可以不用训练,也不能选择我可不可以来学院,更不能选择我的未来。”她神情激动,或许是受到着日出的感染,也只是一瞬过后她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是激动过后的失落和无奈。“莫洛,我们这种人怎么会有自己的选择呢?”
“为什么”她低下头默默的说。
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握住她冰凉的手,露出他招牌的微笑轻轻说道,“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变好,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