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溪柔离开后,卉儿和介诘一直都住在暨开,溪柔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银钱,够他们花很长一段时间了。
卉儿人虽在暨开,心中却也是很慌乱,好在宫里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直到九皇子介望,登上帝位的消息昭示天下,卉儿的那颗整日提心吊胆的心,可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卉儿不知道九皇子登上帝位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心里也预料到,宫里应该不会再派人来找他们了。
介诘早从溪柔那里,知道了宫里的一切,包括介望登上帝位,介夷和李跃进的事。
宫里的所有人,乃至天下人,都以为介诘太子,已经坠崖而亡了,因此,介诘大可更名换姓,在暨开安安生生地度过一生,再也不用装疯卖傻的了,可是他不能,他总得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天下。
何况,自打介望登上帝位以后,天下的纲纪变了,介望也变了,百姓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新帝也不再常过问朝政,反倒是变得喜怒无常、骄奢淫逸,介诘又怎能看着天下就此在介望的手中,毁于一旦。
自从介望登上帝位的消息,昭示天下之后,介诘已不再装傻,他突然恢复如常,这倒是把卉儿给高兴坏了,卉儿一直都希望介诘能够好起来,这样一来,她也再不用对介诘日夜操心了。
他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卉儿也没有往日那么累了,虽然现在卉儿还不知道介夷和李跃进的消息,可是卉儿觉得他们一定会没事,也没必要太担心他们,介诘也不打算将介夷和李跃进的事情告诉卉儿,因此,卉儿现在最期盼的,就是能够和介诘一起早点回戌城。
可是介诘好像打算在暨开常住了,他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卉儿有一次问他什么时候回戌城,介诘告诉卉儿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待时机,多则四五年,少则一两年,卉儿只得日日期盼时间能够过得快一些,这样她好早日回戌城,和公主、母亲相聚。
两年的时光匆匆而逝,这些年来,介望也时常到介夷的宫中看她,可是介夷生他的气,更气愤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并不怎么见他。
每一次介望来看她,她不是称病,就是谢绝见他,因此这两年来,他们见面的次数连十次都没有,可是介望来介夷宫中的次数,却不下数百次,介望知道介夷不想见他。
后来,每次来介夷的宫中,便所幸不让人叫她来见了,每次过去,他都是在她的宫院中待上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介望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蛊,他对介夷的情感,似乎比对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亲近,自从介夷被禁足以后,他没日没夜,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她,这是一种莫名的,超越亲情的情感。
可是到底是什么情感,介望也不知道,这种情感好像界于亲情和情爱之间,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可是他们两个明明是血亲兄妹,又怎么能有超过亲情的其他情感呢。
所以,介望在知道介夷和李跃进所谓的生死盟誓之时,想到的,只是将两人分开,将他们分开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两个死去,这样,介夷就永远不会和李跃进在一起了。
尽管介望也不愿意让介夷死去,可是要是介夷不死,那么依照着介夷的性格,她也还是会永远离开宫里的,再或者,介夷还是会随李跃进一同赴死,所以,他除了这样做,别无他择。
介夷和李跃进既是如此,介望心中也甚是苦恼,于是,他便只好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最后最苦的还是百姓们。
介夷和李跃进的婚期已至,李跃进到宫里迎亲,接介夷走的时候,介夷却在宫门前犹豫着不肯上轿,隔着盖头,李跃进问道:“介夷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介夷道:“我们对他说了实话罢,这么久了,他一定不忍再对兄长下手,我们只要坦白了,他一定会放我们一条生路的,跃进兄,我还不想死。”
李跃进道:“介夷公主,如今的天下早已经变了,百姓们现在都活得很艰苦,他现在也不怎么得人心,我们要是坦白了,那这两年的坚持,不就都白费了?
你放心,我前不久去看过他们了,殿下他已经好了,他有复辟的打算,就算是为了天下那么多平白受苦的无辜人,和我这一年多来所受的劳苦,公主,也请你好好想一想。”
介夷道:“跃进兄,我哪里有那么高尚?
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无用的人,公主这一称呼,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在这个宫里被禁足了两年,整整两年,我没有权利,也没有钱财,更没有什么话语权。
如今还要我,为了天下大义而舍身。”
“公主,难道你还想继续被禁足吗?”
“跃进兄,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有呀,可是等我死了以后,这些遗憾就都不复存在了,那我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跃进兄,死了,那些遗憾就都自然而然地不存在了吗?
可是,它们好像本来就不存在啊,它们不都是我们自己的欲望演化来的吗?
我想再去见他一面,可是他不会见我的,以前,我被禁足的时候,很无聊,他来看我,我就故意生气不见他。
其实,我早就不生他的气了,我就是想和他闹,看他上火生气,这样,我才觉得好玩,不那么无聊,再后来,他来看我,就不让我知道了,可我其实是知道的。
跃进兄,我对他的感情,好像与常人不一样,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好是奇怪,我的第一大遗憾,应该就是没有遇上一个能让我真正喜欢的人罢?罢了。”
“介夷公主,既然如此,那就请上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