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你想要留在这里、回家、或者接受治疗，得到能够活下去的确证吗？”

“……我……”拉娜沉默了一会儿，深深低下头，“我……只要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在恐惧里，怎样都好……”

“恐惧啊。”

感到恐惧的自然不只是拉娜。除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哈梅森，其他孩子们或者像尤米那样无法控制自己而徘徊在崩溃边缘，或者用更加强烈的其他的期望，暂时蒙骗自己搁置恐惧。

这也是欧雷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外貌的原因。如果是之前青年人的姿态，孩子们会因为想起在巴耶努兰的经历而在畏怕他的同时噩梦缠身。

用年轻但年长的面貌去应对人族幼崽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既能够提供安全感，使他们本能地倚仗依靠，也能减少年龄差距的隔阂，建立起相对亲近友好的关系。

“好吧，”欧雷在拉娜头上揉了揉，笑着说道，“我会想想办法的。回去睡觉吧。”

“可是欧雷，我不想一个人。”虽然和杜妮亚那种要用尾巴卷着他的黏人不同，拉娜似乎也有表现平和却几近偏执的依赖情绪。

“你可以去找阿碧丝。”

“欧雷。”拉娜抓在准备离开的欧雷衣角，“你要出门吗？带我一起好吗？”

她的敏锐让欧雷感到无奈，只是带她去阿吉纳加显然不是理智的选择。罗米妮他们可能会被气到发狂暴走吧，魔王宫殿就算了，魔王学院如果被摧毁，也会让欧雷感到困扰。

“对了，还有这个，”欧雷从怀中取出那个装有小阎魔幼崽的瓶子，月光下，只能依稀见到个灰黑的小东西在飘荡，“拉娜，伸手。”

欧雷并不遮掩地在拉娜面前露出他漆黑的长甲，在她指尖划破一道小口。欧雷捏着拉娜的指尖，将一滴血滴进瓶中，盖好盖子晃了晃，他握起的手中泛出红色的光，随后玻璃炸碎。

“这个给你。”欧雷向如此平静地注视他一举一动的拉娜伸出手，他的手心是一只只有拉娜半个掌心大小的小阎魔，圆滚滚的黑色小东西抖动翅膀，温顺地伏在拉娜掌心，“它是你的了，拉娜。把它放在身边，你逸散的魔力足够喂养它。小心不要让它‘吃’太多。”

拉娜仰望着欧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地小心捧着手应声。

确认拉娜回到房间里，欧雷摘下了眼镜。白金色的眼泛出光芒，将整个森林看透，捕捉见一个顽劣孩子的身影。

“【传送】”

前一秒还在河边戳石头的哈梅森戳在木板上顿住动作。他惊讶地抬头张望了圈，看到正戴上眼镜的欧雷。

“哼！”

他发出很大一声“哼”，刻意要欧雷听见一样。但也仅此而已。其他孩子可能都已经睡下了，哈梅森在匆匆跑上楼的时候还注意了他的脚步声。他在二楼扒着下眼皮冲欧雷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回到房间。

于是享受这平静的月光的，只余下欧雷一人。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欧雷离开这临时搭建的住处，把眼镜收在胸口的口袋里。更符合人族审美的白鸟羽翼在他背后张开，欧雷飞上天空，前往陀若赛。

夜晚的陀若赛属于那些夜行性的魔族。但是阿吉纳加还是尤为安静，至少魔王学院是这样的。

欧雷在掠过世界中心的塔后，张开蝙蝠状的翅膀，让自己更不起眼。他远远看见新魔王宫殿被烧毁的部分已经重新搭好支架，杜妮亚的出现或许会让克努斯和萨文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