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了,不要光顾着聊天,快吃饭吧。”
“哥哥”说。
我只好低头专心吃饭。
……
吃过晚饭,“哥哥”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去。
我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手机,今晚很平静,没再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我也开始感到累了,于是干脆和“哥哥”说了晚安,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本来想着等一等再睡,结果头一沾到枕头,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
……
我做梦了。
这很奇怪,人通常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但是我现在却知道我在做梦。
梦里是一场沉重的,灰蒙蒙的葬礼。
似乎世界上每一场葬礼上都总是在下雨。
细细小小的毛毛雨中,眼前灰黑色的墓碑上贴着熟悉而让人眼眶酸涩的,我的父母的照片。
我站在第三视角,像在看一场老旧黑白电影,无法参与进这场悲伤的回忆里。
此时葬礼已经结束,来吊丧的亲戚和朋友们早已三两走的差不多了。
只余下我和我的哥哥穿着黑色丧服,依旧沉默地站在墓碑之前。
我们都没有撑伞。于是蒙蒙的细雨打湿了发梢和衣襟,搞得我也不清楚我当时是不是在哭。
我们静默地在那里站了很久。似乎除了雨丝,一切都静止了。
最后是哥哥抬起胳膊,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
哥哥:“……走吧,回家了,吱吱。”
他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怕吓到我一样小心的过分。
哥哥:“待会要浇的湿透了。”
我只低着头,没有动。
哥哥怔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哥哥:“……那我去拿把伞给你。”
“要是再搞毛就不好了。”
他默默地转身,向身后的房子里走去。
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
我依然低着头。
但发出的声音却带着极力压抑的,仿若受伤幼兽一样绝望又茫然的哭腔。
我:“哥……”
我问他。
我:“为什么……?”
“为什么是爸妈呢……?”
我的父母是在之前和哥哥一起回家的时候,被路边忽然倒塌的电线杆砸中,抢救无效最后死去的。
那根电线杆不知为什么从中间断裂,偏偏就砸中了从旁边经过一瞬的我的父母。
周围甚至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受伤。
世界上的每一场悲剧喜剧或许都是一系列荒诞又离奇的巧合。
但是,为什么就那么巧呢……?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父母?
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连哥哥也,毫发无伤呢……?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
可,哥哥他,当时难道不在父母身边吗……?难道就没有办法拉他们一把吗……?
哥哥……为什么你没有拉住他们?
哥哥……为什么你没有救下他们?
为什么你好好的?
为什么你还……能这样冷静的,站在我面前呢?
一一这只是在没有道理的迁怒罢了。
旁观的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梦中的我,或者说当时的我显然已经到达情绪崩溃的边缘。
我快要被连日的巨大悲伤压垮了。
我没有办法在理智的思考。
我所能做的最后的克制,就是把这些伤人带刺的话语死死的压在喉咙里,不让它们被吐出去,然后去伤害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家人。
我并没有说出口。
可是哥哥却好像听到了我说的话。
哥哥他一直是个很敏锐的人。
……或许也很敏感。
他的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攥的很紧很紧,几乎把手心掐破。
他忽然紧紧的,好像用尽力气一样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带着潮湿的雨水的味道,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哥哥:“………对不起。”
我听到他说。
哥哥:“对不起,吱吱。”
“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