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将果郡王儿子送回去吧,儿子养在亲娘身边才是最好的!”太后每每想起皇帝对她的不冷不热就十分伤心。眉庄忙应是,而后又陪着太后服了药,见太后面露疲态就告辞了。
夜晚的寿康宫,宫灯摇曳,悠悠荡荡。寝殿里太后靠坐在床上,皇上坐在床前的锦凳上,竹息在床畔侍立。
“皇上,听闻你将隆科多调回京了?”
“是,皇额娘。”
“隆科多扶持你登上皇位,即使他犯了再大的错,看在他的从龙之功上,网开一面吧。”太后看着儿子那沉静、冷寂的脸,他长得很像自己,但脸部轮廓一看之下分明有着先帝的影子。皇上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道:“皇额娘,后宫不得干政,您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吧。”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的声音有些尖厉,但她病了许久,中气不足,听起来让人觉得暮色沉沉,“在哀家帮你夺取皇位时你为何不说后宫不得干政?”
“皇额娘?”皇上没想到太后如此急切,他本想恳求太后好好养身体,但见她如此不由得想起他为了铲除年羹尧、隆科多这两个权倾朝野的功臣所受的憋屈和牺牲,还有前几日隆科多还带兵戍边以至于他对铲除隆科多又多费了许多手段和代价。皇帝也不禁气恼:“皇额娘,年羹尧功劳也不小,可您还不是一样同儿臣筹谋不许世兰有孕,你明知道儿臣喜爱世兰,最后儿臣还是失去了世兰。儿臣为了祖宗的基业可是什么都舍去了!”他顿了顿又反唇相讥,“皇额娘不也应该这样吗?难道皇额娘舍不得吗?”
竹息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不敢有丝毫的动静,她没想到今日母子俩会如此说话不留余地。
太后怔怔地望着儿子,她没想到儿子将话说的这么彻底,她紧攥着被子的手心满是冷汗。这些日子的病痛折磨得她有些绝望。她模糊不清的双眼看着眼前那酷似先帝的脸,想起先帝的对自己的薄情和对舒妃的深情,登时脱口而出:“你既然痛心华妃受的苦楚,那你真应该学学先帝,学学你父亲对舒妃的专宠,还有他对老十七的厚望。若不是隆科多的辅佐,也许现在皇位上的人是老十七。”
皇帝一听,心中也是苦涩恼怒,他凭着自身的隐忍和谋算才在九子夺嫡中胜出,可是那些有功之人总觉得他们居功至伟,若没他们难道自己就登不上皇位。他冷笑一声道:“皇额娘,是,儿子不仅应该学学皇阿玛的专宠,儿子还更应该学学皇阿玛的眼盲心盲,连妃嫔与臣属有私也不知道!”
恍若惊雷炸在竹息耳旁,她颓然跪倒,伏在冰凉的水洗磨石地上一动不动,连地面上的彻骨寒意丝丝钻入膝盖却是懵然未知。太后更是呆呆地望着皇上,她忘了说话,忘了震惊,忘了哭泣,心中只有耻辱。一个母亲被亲生儿子当面揭穿昔日的偷情何等的难堪!
皇上说出那一刻真是痛快淋漓!那块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终于挪开了!可他望着母亲那绝望羞愧的神情心中也有一丝悔意,但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
他缓缓站起,声音满是苦涩,“皇额娘,您永远是儿子的额娘。隆科多必死无疑,您不要再管这些事了,好好保养身体!”说罢,转身离去。
是夜,皇宫里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鼓琴之音:太后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