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临时抱佛脚的小把戏并不能阻拦大部队的开进，前面的一部分骑兵跳下马背，一边援护伤兵，一边试图合力搬开挡路的马车。

然而这时屋顶上藏着的猎人们纷纷露头张弓，朝着战马射出箭矢。

之所以射马不射人，是因为一来猎户们用的猎弓和狩猎箭未必能穿透链甲衫；二来是暴雨会极大影响弓箭的精准度，与其射人不如射目标更大且不着甲的战马。

尽管这样无法给敌人造成直接的杀伤，但吃痛受惊的战马会不受控制的尥蹶子乱跑，可以扰乱骑兵们的阵型。

紧接着，举着草叉巨镰的村民们从街头巷尾呐喊着冲杀出来，从两侧狠狠冲击骑兵队伍。

出其不意之下，这群泥腿子竟也用农具干倒了好几个波雅尔老爷。

而在道路正前方，也出现了一群举着各式盾牌甚至门板的精壮青年，依托着马车拦住了去路。

在骑兵军阵后方的安德烈透过浓密的雨雾望去，只能看到几匹倒在地上嘶鸣的战马，一下子怒从心起。

他妈的刁民！敢杀我的马！

安德烈下令后方的骑兵放箭，但弓箭手们遇到和猎户一样的问题：暴雨下的弓箭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会大打折扣，而且强行使用会大大缩短弓的寿命。

同样的，他身后的随军法师们也表示自己修习的是火系魔法，如此暴雨下他们甚至点不着火。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怒意。

眼前的小小挫折不算什么，自己哪怕就僵在这里不推进，派出去的两翼骑兵也能包抄回来围死这群刁民。

但这接连不断的不顺让他心情很不爽，自己是尊贵的波雅尔贵族血脉，就算是来屠村，那也得是快马长枪轻松写意，怎么能被这帮泥腿子搞得这么狼狈呢？

他冷冷命令前方骑兵下马作战，列阵前行。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毕竟马是畜生，容易因为受伤受惊等各种原因打乱阵型，但训练有序的士兵们不会。

在下马列阵后，近卫骑兵们很快就展现出了极为恐怖的战斗力。

身穿链甲手持铁皮筝形盾的他们如同一台凶猛推进的绞肉车，很快就杀得街道上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同样在后方关注战况的伊凡村长心急如焚。作为前伊凡大公的亲兵队长，他很清楚靠村里这些人是不可能拦得住近卫骑兵的。他所期望的也只是尽量拖点时间，好让小儿子奥列格从迪维夫卡搬来救兵。

然而从战况来看，这个期望看样子也实现不了了。只要战斗时间再稍微拖长一点，缺乏训练的村民们就会因为高伤亡率而自动崩溃四散奔逃，成为待宰的羔羊。

就在这时，两个猎户也找到了伊凡，告诉他村子外围还有两支骑兵，已经快从后方包围进来了。

面对如此情况，跟在伊凡身后的几个人一下议论纷纷。

“我早说不该反抗的！谈判一下说不定还能和平解决。”

“要不还是趁早投降得了！交出打死维斯王的那些人不就好了？”

身为村长，伊凡几乎认识村里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老幼。

也正是如此，他迅速就听出来这两句是谁说的。

更有趣的是，在上次他高喊“活捉维斯王”的时候，也是这俩玩意在人群里拱火起哄，说什么“不把狼打死它还会回来祸害羊”之类的话，火上浇油，间接性地促使事态发展到如今无可挽回的局面。

还有就是，这俩人上次虽然口号喊得震天响，但自己却一直躲在人群里，生怕王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伊凡转过身，跟大儿子谢尔盖交换了下眼神。

下一秒，父子俩同时出手，一人一斧剁翻了这两个拱火怪。

“维斯王一死，我们就没有投降的资格了。不管我们是站着还是跪着，那些波雅尔老爷都不可能放过我们。”伊凡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还有谁提投降，跟他俩一样下场。”

短暂的沉默后，伊凡看了眼村口的战况，听了听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所有人，坚守这里，不管怎么样，死也要死在女人和孩子前面，明白吗？”

“明白！”一众小伙子纷纷点头，稚气未脱的面孔上写满了舍生取义。

“好孩子们。”伊凡露出欣慰的笑。

紧接着他拿起一面盾牌，扛起战斧，冲着激战正酣的村口跑去。

“谢廖沙，跟我来！”

谢尔盖也提着盾斧，义无反顾地跟上了自己的父亲。

——

与此同时，一路飞驰的弟弟奥列格终于赶到了迪维夫卡。

幸运的是，在他抵达时，正好在城门口遇到班师回朝的现任伊凡大公：迪米特里·伊凡诺维奇。

奥列格飞身下马拦停队伍。在见到大公后，他快速行礼，然后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随着他的讲述，大公的表情先是疑惑再是震惊。到最后听到维斯王已经被乱棍打死时，大公直接被气笑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还是得先解决问题。

从继承大公位子那天起，迪米特里就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个被蒙戈大汗册封的所谓“维斯王”。

在他看来，维斯王脑袋上顶着的与其说是王冠，还不如说是蒙戈人的狗项圈。那东西既不尊贵也不体面，只有满满的屈辱。

然而就算这样，他那几个同根同源的兄弟们还跟野狗抢食一般争来抢去，真是把先祖留里克的脸都丢尽了。

从几年前开始，迪米特里就有驱逐鞑虏，恢复维斯的宏伟愿景了。只不过他父亲曾教育过他要韬光养晦，不可怒而兴师。

可如今维斯王死在他的土地上，恐怕他想继续藏拙也没机会了。

屯田日久，当建奇功！

“传我命令，伤员和后勤辎重队伍留下，其余全体轻装前进。目标，金灯河畔奥涅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