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这个异乡来客再不想办法溜走的话,恐怕就得被大火烧成本地熟人了。
然而就在他刚有崩撤卖溜的念头时,一群妇女就目标明确地围了上来,哭喊着抱住谢苗的胳膊,搞得他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毕竟自己刚来不久,也没什么还不完的恩情要大伙这么哭吧?
“求求您了,先知大人,救救我们的亲人吧!”大娘们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诉求,但谢苗依然一头雾水。
自己什么时候成先知了?要救谁啊?
然而这伙人并没有给谢苗解释的机会,只是一路把他拉到了一个类似于教堂的地方。
教堂大厅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痛苦呻吟的病人。
这些病人的体表长满了脓疮肿瘤,病情已经危急到让人多看一眼都怕被传染的严重程度。
谢苗不敢怠慢,掩住口鼻向看起来像是医生的人询问了情况。
医生看着被一圈妇女众星捧月的谢苗,以为他是被请来的同行,便立马上前说起了病人们的状况。
在一通相对专业但又很原始粗糙的报告后,医学知识匮乏的谢苗完全猜不到这具体是什么病。
但他很肯定的是,这是某种类似于黑死病的瘟疫。
眼下这情况不加以控制的话,这个村庄甚至整个大公国都得一块玩完。
想到这里,谢苗越发绝望。造反叛乱的罪名自己还没撇干净呢,未知瘟疫就已经等在这了。
无奈之下,谢苗先感谢了医生,又三言两语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大娘们,随后便动作极快地带着莉娜走出了教堂。
“您有什么好办法吗?先知大人。”莉娜面色哀愁。
谢苗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莉娜苦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所以我爸爸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空气沉默了。谢苗反复咀嚼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试探性地问了问。
而莉娜也给出了具体的答复:她的父亲米哈伊尔正是那场战斗中为谢苗挡下一箭的人。
“爸爸说他死得其所,临死前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多跟我说点什么,只是让我照顾好先知大人。”莉娜动情落泪,声音哽咽。
一直以来都还有些局外人之感的谢苗瞬间心情沉重,突如其来的愧疚和责任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您会拯救我们吗?先知大人?”莉娜抬头看她,梨花带雨泪眼婆娑。
沉默半晌,谢苗才很没底地回了句自己会尽力而为。
然而对于这近乎敷衍的回答,莉娜没有斥责也没有嘲笑,只是擦擦眼泪很认真地说:“好啊,我相信我爸爸的选择,所以我也相信您。后面我也会尽力帮助您的。”
这下子谢苗感觉自己的责任感更重了,仿佛这维斯七大公国一下子都在他的肩膀上担着了。
他继续提问:“说起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前面说这里只是一个村子而已……”
“您是想问一介村姑怎么懂这么多是吧?啊没关系的,您不用解释,我没有生气。确实,这只是个村子,但我父亲曾经是个商人,他天南海北都去过,每次回来都会告诉我很多。”
谢苗点点头,“好的,感谢告知。”
就在这时,绕了一圈的村长三人跟谢苗莉娜又迎面撞上了。村长上前寒暄,问谢苗跟莉娜聊的怎么样。
“挺好的,莉娜告诉了我很多,村子的情况我大概都了解了。”
听到这话,村长伊凡回头跟两个儿子相视一笑,“很好,不用我们交代,先知就已经开始忙活了。”
其实一直到现在,谢苗对自己的这个“先知”称号还是挺一头雾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展示了什么神迹,能让这些人把他捧这么高。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保命要紧。尽管不知道村里的瘟疫是什么,自己也没能力治病救人,但谢苗觉得自己的防护意识应该能帮村子及时止损,尽量隔离感染。
他立马向村长提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建议:把病人集中隔离,非医护人员不进入隔离区域,用石灰消毒;灭鼠灭蝇灭蚊灭臭虫,保障水源清洁无污染,倡导群众饮用烧开的水;病人尸体集中火化处理等……
除此之外,谢苗还向跟出来听的村医科普了一些现代医学常识,告知疾病可能是通过空气和飞沫传播,让他们尽可能地勤洗手勤消毒,用纱布遮挡口鼻并且勤换勤洗。
尽管没有给出实质性的治病方法,但谢苗的这些建议还是让在场的人们有些刮目相看。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后世的知识储备,很难把疾病跟臭虫老鼠这些联想起来,同时也相对缺少科学健康的生活经验。
对他们来说,先知说的这些至少听上去还是挺有道理的。
“就按先知说的办吧。”伊凡点点头,招呼来几个村民开始分配工作。
谢苗跟他就此告别,随莉娜一起回小木屋继续养伤去了。
几天之后,执行新政的村子确实控制住了疾疫,人心振奋。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提出新政的谢大先知却不幸染上了瘟疫。
尽管村长特别给谢苗安排了隔离住处,莉娜和村医也都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但结果还是令人扼腕。
在高烧昏迷了三天之后,经村里的庸医反复确认,谢先知最终还是被宣告了死亡。
就此,谢苗的遗体被送到了教堂前广场,与另一批病逝者一起,等待着村庄的第一场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