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枝看着李玄，直到确认李玄说的是真的后，她长叹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垮了下去，疲惫与痛苦爬上了她的脸庞。

她像是抽去了浑身力气的人偶一般，瘫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

她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一旁的清雅，正靠在李玄的肩膀上低声哭泣。

场中的氛围，让李玄感到窒息。

那客厅中从上方投射下来的光芒照射下的各种家具的阴影，此刻如一只黑色大手般围绕着他旋转着，猛的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艰难的喘息着，要摆脱这种让他窒息的感觉。

直到母亲开口说话，他才终于得以喘息。

王牧枝用疲惫的声音开口道：“现在这世道，家里没有男人，只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就算你有亲戚，那些亲戚也只会想着办法吃你的绝户。

当你小时候，你爸爸走的时候，我本想带你们一起去死，但就是因为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我才能坚持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危险。”

王牧枝将疲惫的目光转向李玄：“儿子，我真的累了。”

看到母亲的目光，李玄心中一揪，他只知道母亲坚强，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的神态？

王牧枝对着李玄疲惫的笑了笑，道：“儿子，妈不走了，妈陪你到最后。如果这坎你跨不过去，妈下去陪你，至少让你路上不孤单。”

说完，她问向李清雅：“清雅，你有什么想法，如果你想离开，让你哥送你出城吧。”

李清雅只是无助的摇着头哭泣着，半晌之后，她抬起了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坚定的对着李玄说道：“我也不走，我要陪哥哥你到最后。我们生是一家人，死也是一家人。”

李玄心中不是滋味，他只是想让家人能好好的活下去，不想让她们跟自己一起去死。

自己这艘船要沉了，那在沉船之前，就应该让能活下来的尽量活下来。

王牧枝很是欣慰，她向着李玄跟李清雅招了招手。

李玄走上前去，蹲在了母亲身前。

李清雅也学着李玄的样子蹲在了母亲身前。

母亲慈祥的抚摸着李玄的脑袋，那粗糙的手感受着李玄头顶那柔软的头发，然后感慨的对着李清雅说道：

“清雅，你做的是对的，也不要怪妈心狠。这个时代，家里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过不下去的。从小到大，你哥哥为你拼了多少命，才保护你能长大，你应该也看在了眼里。

可即使是你哥哥拼上命，杀了那亲王的儿子，如果不是孟家帮忙，你们也只能过上逃亡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死去。

现在你哥哥即将死去，孟家应该也要与这片土地共存亡。而以后没有人保护你，你又是从孟家走出去的，你的下场不将会比在那亲王儿子的地下室更惨。偷生那几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说我们又是一家人，合该一起生，一起死才对。”

李玄有些疑惑：“妈……你怎么知道孟家不走的？”

王牧枝叹息一声，道：“儿子，妈不傻，妈什么都知道。孟家人虽然是贵族，但也是人，那性格，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就不是能舍弃领地独自逃跑的人。不止这些，妈还知道有些晚上，你会痛的哀号，虽然你压着声音不想让我们担心，但我第一时间就惊醒了。”

听到母亲这样说，李玄有些愧疚：“妈，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