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
太素殿内,嘉靖帝刚刚新炼了一炉夺天造化仙丹,正待和水一起送服,只是到了口鼻处,只觉得一股血煞气扑面,动作随即一顿,看向殿下之人,沉声开口。
“臣在。”赵贞吉立于殿下,垂手下拜,恭敬回道。
嘉靖帝将水随手递给一个小太监,仙丹却是不肯离手,自高台处缓缓走下来,“百官这个月的俸禄,可俱都发下去了?”
“发是发下去了。”赵贞吉咂摸咂摸嘴,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
若非大明夷十族,以嘉靖帝的做派,换做是前宋,想必此时已是百官逼宫的场面了。
“怎么?莫不成还有人胆敢罔顾皇恩,诽谤君父?”嘉靖帝的步履声逼近,面色淡然,虽只着一身道袍,身形清瘦,帝王气势却更炽盛几分。
大明的利剑已经锈迹斑斑,腐朽不堪,然而嘉靖帝的刀却快得惊人。
谁敢小瞧这位道君皇帝,说不得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嘉靖帝的刀下亡魂。
“百官自是不敢......”赵贞吉眼观鼻鼻观心,纵是有所不满,也全然不敢发声。
长期以来,户部夹在皇帝与百官之间,早就受惯了夹板气。
每逢要钱不成,他这位户部尚书都会被其余各部集火。
就比方说,这一次就有几位老御使,直接冲撞户部,让他给个交代。
然而,户部没钱,嘉靖帝又出那等损招,即便他是户部尚书,又能如何?
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
最终,不得不赔尽笑脸,使尽浑身解数,把人劝了回去。
可以说,他这位户部尚书,看似位高权重,风光无限,掌管着全国的钱袋子,实则但凡在朝堂上有个名姓,都可以不给他好脸色,可谓是窝囊至极。
无数次,赵贞吉都想直接撂挑子不干,然而满朝文武,谁也不想接户部这个烂摊子。
赵贞吉心太累了,也受够了夹板气,很多时候,哪怕是御前,也不免流露出对嘉靖帝的些许不满。
他知道自己没法像严嵩之流那样讨嘉靖帝喜欢,可那又如何呢?
现在,他只想再熬几年,能不能入阁已经无所谓了,等到年岁一到,立马乞骸骨,告老还乡。
“不敢?我看他们是敢的很!”
嘉靖帝面色一厉,双眼微眯,“依朕看,今天他们敢冲击户部,明天他们就敢冲进朕这太素殿,再行壬寅宫变之事。“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谁不知道,这是嘉靖帝最大的忌讳。
这下子,就连赵贞吉都不得不连忙跪倒:“陛下言重了!”
说完,又道:“只是,如今宝钞价值,百不存一,以宝钞替代现银发放俸禄,终非长久之计。”
“毕竟百官也需要生存,也需要糊口。”
嘉靖帝手捻仙丹,面色红润,猛一挥衣袖,“那又如何?”
“赵贞吉,你岂不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你来说说,对君父心存怨愤,依律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