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走上前去见礼：“弟子晏辞拜见师父。”

明绝朝她笑笑道：“昨日可还好？”

晏辞：“挺好的。三位师兄师姐人都和善，而且颇为有趣。”

“他们三个的确挺有趣的，特别是那温然，整天一个闷葫芦，逗十句也不见得说出来一句。”

晏辞想了想大师兄那样，觉得师父说的对。

见明绝又要忙着雕刻他的东西，晏辞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明绝看看手中的刻刀道：“跟你师祖学的。你师祖和你一样都出身于绝灵域，听说她当年就是靠刻些小东西在街上卖，赚得些许铜板才免于饿死街头。后来她入了修真界把这当成一个爱好，还教了我和你师叔。”

似是想起什么，明绝顿了顿道：“你师祖飞升有七八百年了，这些东西仙界肯定没有。她飞升前交代我和你师叔，一定要把这些年的新样式自己刻出来，然后再飞升时带上去，这一百年轮到我了。”

“那要是您和师叔闭关了怎么办？”

“宗门的执事堂会买来保存，等我们出关再抽出一段时间雕刻。”明绝手中的刻刀流畅地划过木头，小人的眼睛刻好了。

咦，师父刻的还不赖。

明绝揉揉晏辞的头道：“你师祖当年是让我们用剑气刻的，现在让我们用手刻。”

以前用剑气在一块小小的凡木上刻是为了锻炼他们对剑的控制力，意在告诫他们不误伤他人；现在用手刻是在告诫他们往下看。

往下看才能看见世间百般滋味，才能守住本心，不至于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冷漠而又孤独。

明绝道：“你师祖想让我们记住来处，记住众生疾苦，记住我们脚下的红尘。”

晏辞听了这些话对那从未谋面的师祖产生了好奇，也产生了敬仰。

向下看永远比向上看要看见的多，也要听到的多。

晏辞心中潜藏的不可说与人听的，有些幼稚的报复念头动摇了。

照晏辞的想法是要在修真界一路走下去，让当初折辱她的人都跪在她脚下，而她则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她要让所有人都忘记她的出身只记住她的荣耀。

这一刻晏辞明白了，哪怕旁人都不记得了，她却还记得并且她永远不会忘。她那样的心思只不过是心底最深处的自卑滋生出来的可笑念头，如果她不能面对自己的来路，终有一日她会迷失，直至那棵苗苗长成参天巨树。

她会不会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去随意的践踏旁人？

晏辞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自己一直在自卑。

满是绫罗绸缎、黄金珠宝的浮梦坊和自己不搭配，她也曾盯着那些东西看过，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别开头继续和秋妈妈作对，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就觉得自己是从泥里出来的人，和这些东西根本不搭。

心中的愤懑、对自由的渴望、还有她羞于启齿的自卑教唆她逃离。

如今来了这修真界，虽然她天资绝佳，但心中还是存留一份自卑：她不想让旁人觉得自己一个从绝灵域出来的人因为有了上好资质就洋洋得意，不思进取，不想看见旁人对她的鄙夷。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