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千里追踪叶,画出一“泰”字。
亮光乍现,不出多时,泰卡已经赶着马车到了门口。
“小姐们需要换地居住么?北街的环境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是购买装备后,再没什么余钱,怕是无法长住下去了,而北街骑士每日在街上晃悠悠的,也令人不安呐!”
“哦,他们嘛!”他恍然大悟,“您不用担忧,等这几日马戏团表演后,他们就自然回去了!若是急于找个新的落脚的地方,又想不受幽灵骑士的打扰,或许,可以去贫民窟!那里住的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家,也有几家供小姐、少爷们体验生活的旅店,不过,因为长期闲置,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偏僻安静即好——”众人纷纷道谢。
“先至无人处躲过搜查,待搜寻结束、马戏团开演,骑士转移,再回来收拾行李,即刻离店出发。”
——
辰孤身向森林深处迈入,打开“千里追踪叶”,朝着小点前进。
拥簇的人儿画着精致的妆容,给恬静的绿荫盖上一层层斑驳黑影,一溜烟,都涌进了皙白的罗马宫殿,仿佛下三滥的朝圣。
已经有些距离了,遥远的一个人正潜伏在一棵树后,偷偷观望着。
“丑!”
辰大声呼喊,朝她打招呼。
不应。
再走近后,却看到另外一波人,领头的正是当日出现的魔术师,现在的他不是放大版人物,只是平常人的样子罢了,之后跟着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矮人,低垂着头,井然有序一排排站着,手上的锁链将一群人套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在看什么呢?”辰轻轻拍打她的肩头。
“嘘!”她做出手势,示意小声。
那魔术师注意到了动静,并不害怕或掩饰,反而大大方方打起招呼来。
“为何不去马戏团欣赏表演呢?梦幻岛一趟,需得游乐一番才好啊!”
“本打算去的,只是今日有了急事,暂且耽搁了。”辰急忙掩饰,胡诌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请问先生,为何要将几位男士套上锁链,倒像是个犯人一样?”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并非小姐所想,我们只是在排练表演的节目罢了!即将用于‘地心马戏团’,我们把它命名为‘受难者的戏剧’,虽不至于有太大的戏剧冲突,却足以给人带来恐惧和怜悯的力量了。”
“斗兽场原来也是剧场吗?”
“没错。观众们看多了争斗、血腥,需要有喜剧调和,若刺激、冲突不够,又需要悲剧催化,斗兽和戏剧并存,野蛮和文明是共生的,都是愉悦人的东西而已。不过我们的戏剧有些不同。”他多了些骄傲。
“‘受难者的戏剧’让戏剧撕开虚伪的面纱,看看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丑陋、自私、骄傲、贪婪,我们要让观众受难,让他们痛苦、悲恸、恶心,让他们晕眩、不知所以,让他们厌恶自己、厌恶‘人’,戏剧不再是文明,是残酷和现实。”
他的话模糊难解,令人很是茫然。
“我不太懂……”
“因为我要嘲笑他们,孩子。”
他的眼睛发出诡异的光亮,平和下,却仿佛隐藏着一个扭曲的、狂笑的脸。
“我要站在一边,自如地嘲笑他们。再如何难受、恐惧和怜悯,人永远不会改的,但却总会自欺欺人。他们享受动物受难的欢乐时,我却同样享受让他们受难带来的欢愉。”
“欢迎来看我的戏剧。”
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一出‘受难者的戏剧’。”
咚咚咚。
脚步一踏一沉重,人们面无血色,狰狞,张狂,苦笑,开始祭祀。
“来吧,来吧,手舞足蹈,谋杀,惨叫,血,无所不能。我们是尊贵的受难者。
来吧,来吧,脱掉你的皮囊,四肢,针,线,稻草,猪肠。我们是真实的受难者。
来吧,来吧,阴沟,粪水,老鼠,瘟疫,道德,文明,空空如也。我们是永久的受难者。
饿,苍蝇到处飞。
死人吃掉了脑子,活人吃掉了胰脏;
罪人该是无罪,无罪人该是有罪;
哑巴不会说话,会说话的也是哑巴。
臭,
鲜花长在坟墓上,
眼睛里泡着洗脚水,
疯人院里住的不是疯子,疯子住在神山上。
祈祷,祈祷。
殉道,殉道。
太阳不会落下,受难者将永生。
太阳不会落下,受难者将永生!”
……
歌队不止不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首:“受难者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