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冲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回到住处,他独自坐在桌旁,细细回想着殷宣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死了也会拉你来垫背……”
“这个执事我做不了,你也做不了……”
当时自己并未在意这些话,只当是殷宣日暮途穷所讲的恨话,但是现在想想,并非如此。
“老公,你在想什么?”
碧迎走到顾冲身旁,顾冲抬起手,示意碧迎不要多问。
“小顺子。”
“在。”
小顺子在门外听到顾冲呼唤,急忙跑了进来。
“你即刻去责刑司,让周司仪差两名番役过来,敬事房内所有人不得出入。周司仪若问,你就说恐敬事房内尚有疑凶。”
“是。”
小顺子应了一声,急忙向着责刑司跑去。
顾冲转而再次陷入了沉思。
碧迎生怕打扰,为顾冲沏茶后转身退下。
难道殷宣真得又留了一个后手?
如果有,那这个后手又会是什么呢?
小梁子是殷宣的心腹,可殷宣曾经说过,李公公死了,这个秘密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顾冲轻轻摇头,即便小梁子是殷宣心腹,这件事情殷宣也未必会让他知道。
殷宣的职责就是宫中验净,一旦自己身份暴露,他也必会受到牵连,这也是殷宣替自己保密的一个重要原因。
顾冲叹了口气,这个阴险的家伙,死就死了,还给自己留下这么多麻烦。
“碧迎。”
“在。”
“你现在去办一件事情,将殷宣已死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让小顺子去大门口看着,看看谁会出去,问问他们都出去要作何。”
“是。”
顾冲将身体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殷宣的死讯很快就在敬事房内传开,小梁子听到消息后,迅速来到殷宣房内,掀开床铺,一封密封好的书信出现在他眼前。
小梁子拿起书信塞进怀中,转身走出屋去。
敬事房门口,小顺子见到小梁子走了过来。
“小梁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小梁子道:“我……我去凤鸾宫办点事情。”
“顾公公说了,今日谁都不许走出敬事房。”
“为何啊?”
小顺子摇头道:“你若想知,去问顾公公吧。”
小梁子讪讪道:“那算了,也不是什么要事。”
望着小梁子返回的背影,小顺子轻哼了一声。
晚时,小顺子回来了。
“顾公公,今日只有小梁子要出去,他说要去凤鸾宫。”
顾冲点点头,说道:“你去将他唤来。”
很快,小顺子将小梁子带到了西院。
“奴才见过顾公公。”
或许是因为殷宣死了,小梁子没了靠山,见到顾冲也恭敬了许多。
顾冲呵笑问道:“小梁子,殷执事死了,你可知道?”
“奴才今儿听说了。”
“哎呀,这人啊,说没就没了,看来真要好好珍惜当下,不然说不定哪天……”
顾冲抬眼看向小梁子,小梁子紧低着头 不敢作声。
“对了,听说你今天要去凤鸾宫,你去凤鸾宫作何?”
“奴才……奴才……是昨日,颖儿来找奴才,我想着过去看看她有何事。”
“颖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凌秀女的侍女吧?”
“是,顾公公好记性。”
“怎么?她找你还是凌秀女翻牌子的事情吗?”
“这个奴才不知。”
“你说颖儿昨日来找过你……她是何时来的?”
“是未时一刻。”
顾冲点点头,对小顺子道:“你去趟凤鸾宫,问问这个颖儿,昨日可曾来过。”
“是。”
小顺子刚刚应答,小梁子却慌了神,“顾公公,是奴才记错了,颖儿昨日未曾来过。”
顾冲阴下脸,沉声道:“小梁子,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若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梁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顾公公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这么说来,你肯说实话了?”
小梁子点头道:“奴才今日是要去内事府,殷执事曾对奴才说过,若是他有了意外,就将一封密封交给邱总管。”
“密信在哪里?”
“在殷执事的床铺下。”
顾冲松了口气,说道:“小梁子,你很忠心,可惜却选错了主子。”
小梁子叩头道:“奴才知错,还请顾公公饶命。”
“你带小顺子将这封密信取来,我可以饶过你。”
“多谢顾公公,奴才这就去。”
很快,一封打着腊封的密信到了顾冲手中。
“殷执事只说让你将信送去,还对你说了什么?”
小梁子连连摇头,“没有了,他只说过这些。”
顾冲知道小梁子这次不会说谎,他对自己的事情并不知情。
“行了,你下去吧,今天的事情若敢传出去,你知道后果。”
“奴才不敢,绝对不敢。”
遣走了所有人,顾冲撕开了信封。
“呈邱总管启:敬事房掌事顾冲,未曾御净,乃是完身,此人留在宫中必将淫乱后宫,尽毁皇家威严,特禀邱总管查处,殷宣敬上。”
顾冲冷笑几声,自语道:“殷宣啊殷宣,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真是妙啊,可惜了,可惜。”
室内忽然明亮了一下,一纸书信在火光之中燃为了灰烬。
宫中仿佛一夜之间,沉静了许多。
凝香宫中,庆妃忽然之间病倒了,好在太医诊治并无大碍,许是惊吓所致。
芷娴宫中,愉妃怀中抱着玉枕,轻轻抚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长春宫内,徐皇后慢悠悠说道:“这敬事房最近可不太平啊,太子,你可得留意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