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在屋内喊着顾冲,顾冲进到里屋,只见周行蹲在木椅旁,眼睛平行于椅面正在看着。
“你来看看这个。”
顾冲也蹲了下去,他在椅子上隐约看见了一双鞋印。
“是鞋印。”
“不错,而且这鞋印的大小,应该是一名男子的鞋印。”
“他踩椅子上做什么?”
周行笑了笑,提着木椅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将椅子放在了香案上,示意给顾冲看,随后周行跳上香案,又站在了椅子上。
这个高度周行刚刚好可以看到房梁,他在上面仔细看了许久,才跳了下来。
他将椅子从香案上搬下来,与顾冲一样,用手向上抬了一下香案。
从长寒宫出来,两人又来到了责刑司。
“这个萧美人果然不是自缢,她应该是被人谋害后,又被人吊在梁上,制造了自缢的假象。”
“哦?周司仪是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萧美人是自缢,那么香案上应该只有她一人的足迹。等发现萧美人自缢时,就算内事府去人将她解下来,最多也不过上去两人。但据我观察,香案上的鞋印,不下四五人之多。”
“最为可疑之处,就是那木椅上男子的的鞋印。”
周行眯着眼睛望着顾冲,继续说道:“试想一个成年男子,纵身即可上去香案,又怎么会不嫌麻烦走去内屋,取木椅来踩踏再上香案,这不是有些多此一举吗?”
顾冲点点头,周行说得有道理,不愧是责刑司的司仪,这个线索被自己给遗漏了。
“周司仪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取木椅来做垫脚,是因为他无法跃上香案。”
周行点头道:“不错,所以我说,萧美人是先死后缢。”
顾冲拍手道:“正解,凶手应该有两人,其中一个站在香案上悬挂白绫,而另一人肩扛已经死去的萧美人,踩在椅子上随后上了香案,两人将萧美人的尸身吊在了白绫上。”
“嗯,既然咱们已经确定萧美人并非自缢,那就开始查找真凶。顾公公,你说咱们应该先从哪里查起?”
“这个……周司仪的意见呢?”
周行沉思片刻,说道:“我认为应该先查凶手是如何进入长寒宫的。”
顾冲摇头表示否定,“这样一来,凶手必有警觉,皇上可是让咱们暗查。”
“那依顾公公之见呢?”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从萧美人这里查起。”
“愿闻其详。”
“你想,萧美人已经身在冷宫,如同废人,可是凶手还是不放过她,这是为何?”
周行想了想,说道:“难道说萧美人知道什么事情?”
“也或许,萧美人已经被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凶手为何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选择这时候下了杀手。”
周行似有所悟,“我明白了,咱们去查查萧美人死之前一段时间,宫中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先从这里查起,就不会惊到凶手。”
“好,我即刻安排人去查。”
顾冲从责刑司走了出来,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有周行查案,自己就省去了许多周折,只需要将线索一点点连接起来,交给周行即可。
刚回到住所,碧迎与小顺子就迎了过来,焦急道:“顾公公,你去了哪里?小梁子已经来过两次了,殷执事唤你呢。”
“可说了何事?”
“未曾说,只是请公公回来后即刻过去。”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碧迎急道:“顾公公,可让小顺子陪你同去?”
“不用,我很快就回。”
顾冲掉头又向中院走去。
殷宣见到顾冲前来,质问道:“你去了哪里?小梁子去了两次你都未归。”
“闲来无事,随意走走,不知殷执事唤我何事?”
“时近七月,宫中将有新人入宫,御净房那里可不要出了差错。”
顾冲点头道:“殷执事放心,我会时常过去看看。”
“嗯,还有,探宫的时日也要到了,咱们敬事房内哪个家里来人,你都要载记好,将名单与时辰报与内事府。”
“嗯,殷执事还有何吩咐?”
殷宣摆摆手,“只有这些。”
顾冲一欠身,“告辞了。”
殷宣望着顾冲背影,冷笑了一声。
又有新人入宫了,顾冲不觉中想到了两年前,自己刚入宫的场景。
如今日月轮回,自己却成了老太监。
御净房,顾冲已经许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
曲公公得知顾冲前来,急忙出来迎接。
“顾掌事,您来了。”
顾冲略微欠身,说道:“曲公公,殷执事让咱家来看看。”
“您屋内请。”
“曲公公请。”
两人进到屋内,曲公公请顾冲上座,命人上茶。
“曲公公,这次新人入宫,殷执事有交代,这数量上咱可千万别出错啊。”
“顾掌事请放心,一定不会出差错。”
“那就好,咱家记得刚入宫时,吃的都是些粗面干粮,这些新人正是养身体时候,这次多备些白面米饭,再给加些肉。”
曲公公一听有些犯难,心想:你这上下嘴皮一动,新人伙食好了,这银子哪里来?
顾冲看出曲公公为难之情,从袖子中拿出来二十两银锭,放在桌上,“银子不够只管找我来要,切记不可怠慢了这些新人。”
“哎呀,这如何是好,怎能要顾掌事的银子。”
“曲公公就不要与我客气了。”
曲公公连忙点头,“顾掌事请放心。”
“那行了,我就先回去了,待新人入宫后,咱家再来。”
“恭送顾掌事。”
顾冲从屋内出来,刚巧有两名太监进到院中,见到顾冲与曲公公,急忙停下来,躬身施礼。
“咦,我记得你。”
顾冲见到其中一人,便站了下来。
那名太监心中一阵激动,敬事房的掌事居然记得自己。
“咱家刚入宫时,你曾对咱家说过,想吃肉得有这个本事……”
“顾掌事饶命啊。”
顾冲话还没说完,那面太监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倒把顾冲吓着了。
“你这是作何?”
顾冲上前搀扶,曲公公在一旁说着好话,“顾掌事,他身份低微,言语有冲撞顾掌事之处,还请您海涵。”
“曲公公误会咱家了。”
顾冲将那名太监扶起来,说道:“咱家并没有怪罪他,也未曾记恨,若不是当年他这句话,咱家或许还做不上掌事一职。”
曲公公松了口气,那名太监更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