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燕世求,倒真是个妙人。
面上装得谦卑隐忍楚楚可怜,实则心思玲珑,步步为营。
燕世求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罪臣不过是,不想辜负殿下的信任罢了。”
“你这般坦诚,就不怕本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郁意欢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语气慵懒,却暗藏锋芒。
燕世求闻言,不惊反笑,他微微倾身,低垂眼睫,却掩不住眸中的精光:“殿下若真想杀驴,又何必多此一举,将罪臣从府衙带回来呢?”
他这话说得大胆,却也正中郁意欢下怀。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棋逢对手,而是彼此试探,猜忌不断。
燕世求的坦白,反倒让她生出几分欣赏。
“既是如此,你今日这伤,也算是受得值了。”郁意欢掩唇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回头本宫便让惜星给你多炖些补品,好好犒劳犒劳你。”
燕世求闻言,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红,眼眸低垂,似是羞赧:“谢殿下恩典。”
夜幕降临,公主府内灯火通明。
因为燕世求的伤,郁意欢留他在自己寝殿养伤。
惜星搬来棋盘,摆在榻边的小几上,又奉上香茗,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顺带掩上了房门。
只剩下郁意欢和燕世求两人相对而坐,各执一子。
“听闻你棋艺精湛,今日可要好好指教本宫一二了。”郁意欢执起一枚白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挑衅。
“殿下说笑了,罪臣不过是略懂皮毛,哪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燕世求谦逊地笑了笑,执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棋盘上黑白两子交错纵横,宛如两军对垒,杀气腾腾。
郁意欢的棋风凌厉果断,每一步都直指要害,颇有几分她自身的影子。而燕世求的棋路则显得更加沉稳内敛,以守为攻,步步为营,却又暗藏杀机。
“你这般步步为营,可是在暗示本宫,你并非池中之物?”郁意欢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燕世求闻言,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又恢复了自然,轻笑一声:“殿下多虑了,罪臣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殿下不也是如此吗?表面上玩世不恭,实则步步为营,所图甚大。”
郁意欢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落子。
时间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棋局中悄然流逝,棋盘上的局势也逐渐明朗起来。
“殿下棋艺高超,罪臣甘拜下风。”
在最后一步棋落下时,燕世求突然开口认输,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郁意欢闻言,目光扫过棋盘,果然发现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只是……
“如此轻易认输,驸马未免也太过刻意了些。”郁意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说吧,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殿下慧眼如炬,罪臣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殿下的。”燕世求也不辩解,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伸手,轻轻将自己面前的一枚黑子推到了郁意欢的面前。
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只是这半子之差,便当做是罪臣,对殿下的一点……心意吧。”
郁意欢看着那枚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黑子,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一下,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你……”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世求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收拾起了棋盘,将焦灼的棋局打散,棋子各归各位,淡笑着开口:
“夜深了,殿下还是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