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秋竹才停了下来,“萧威,当年我应该好好同你说,做一个好点的告别的。”
这样,你就不会执念这么深。
也不会同她一样,出不来。
萧威摇摇头,“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想你能留下来,你现在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走吗?”
秋竹点点头,“自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告诉你了。”
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小小的就如白色的羽毛,飘在树上,地上,他们的身上,零零落落,又瞬间化成了水。
萧威踉跄地退了一步,“是我娘,害了阿奶。”
秋竹释怀道:“阿奶打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回了手,阿奶一时重心不稳,摔在了桌角上,这事,阿奶说不怪她,所以,我现在也不怪了。”
与其说,是怪他母亲。
不如说是怪自己。
要不是自己喜欢上萧威,要不是萧威向她说提亲的事,她应了。
要不是,他母亲骂自己的时候,自己出去了。
阿奶就不会死。
所以,要说怪,也是怪她。
“她死了。”萧威突然出声,眼神空洞无物,“在你离开的一个月后,她就死了。”
秋竹因为震惊,身体僵住了。
萧威抬头看向远处,正好看到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摔在了地上。
旁边急匆匆跑来一个妇人,满脸心疼地把人抱进怀里。
他收回视线,“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噩梦,努力想摆脱,可又摆脱不掉,所以他们只能相互折磨。
我父亲,不,应该是说那个人,在喝醉之后又想打她,那是她第一次反抗,可反抗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她死了,然后我离开了。
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进了宫,可我不知道要怎么进去找你。”
说到这里,萧威顿了顿,笑了笑,“当时听人说,做了太监就能进宫了,差点,我就……好在我及时醒悟了过来,我若是成了太监,以后怎么给你遮风挡雨。”
现在说起这些,萧威的心里特别平静,他接着道:“后来,我又听人说,若是当了官,也能去宫里,我就在想,我文不行,那就去边关参军好了,于是我托人把身上的银钱都送了宫里,也不知道你拿到了没有。”
秋竹突然想起。
那年也是这样的下雪天,她被发落到浣衣局,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纵使她手上冻了疮,化了脓,流了血,也要把脓挤干,血擦净,不能污了贵人的衣服,继续洗。
直到,有个小太监偷偷给自己送了一包东西,说是宫外送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问是谁,那名小太监就急匆匆走了。
里面是一包沉甸甸被冻僵的饼,她一直以为是谁送错了。
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人认识自己。
那包饼她又放了两天,怕那名小太监发现送错人了,回来找。
可他没来,她只好拿出来一点一点偷偷的吃掉。
在这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饱腹过,那块冻僵,硬的硌牙的饼,是她在宫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直到嚼到一口怎么也咬不散的东西,她吐出来一看,发现竟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金珠子。
“十八颗,十八颗金珠子,都是你送的?”秋竹捏着包裹的指尖忍不住颤抖。
若是没有这些金子打点,她或许就在那个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