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馆没有招子，一扇陈旧斑驳但擦得还算干净的木门大开着，重盐重油的饭菜味儿已经肆无忌惮的飘到街上了。

干活的人，重盐重油才能有劲儿。

此时饭馆的人比较少，赵小年找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自己拉开一把凳子坐下了。大堂当中一个老者端坐，身子稍微有些佝偻，衣服也有些陈旧，但明显比赵小年在这条街上看到的大多数人穿的，要好一些。

“老聂头，快快快，哥儿几个快饿死了，赶紧先上壶茶，再弄点吃的来。”

赵小年刚坐稳当，门口闹哄哄的进来五个人，都是短衫打扮，脸上头上都汗津津的，明显是刚刚从干活的地方回来。估计是干活的地方不太远，也有一些收入，为了方便下午继续干活，便到饭馆里面快速解决一下。

堂中端坐的老者看到几人进了屋，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五娃，上午这仙草园翻地的活，可还干的顺手？”

“大田叔，干活嘛，哪有顺手不顺手的，能挣点钱养家糊口就不错了。”

“就是呀，谁像你大田叔养了两个儿子都争气，你每天吃饭睡觉就行了，俺们可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虽说不是呢......”

老者的话让大家一起抱怨起来，这种抱怨并没有恶意，只是眼见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说些什么发泄一下，发泄完了也就完了。毕竟娃子嚷嚷着吃肉穿新衣，婆娘念叨着财迷油盐，老人说起谁家后生出息了......这些事情都不是靠骂几句娘就能解决掉的。

生活还要继续，该干活还得干活！

这时，厨房内间的布帘子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皮肤有些黑，但眼睛亮，额头上有些毛毛汗，应该是之前在里面帮着做些洗菜、切菜之类的活。

小姑娘出来后，先是向老者微笑点头，叫了声“李叔”，然后看了看堂中的客人，却犯了难。

作为饭馆来讲，一般是要讲究先来后到，虽然都是街坊邻里的小门小户，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般也不会计较太多。

但今天的两拨人，角落里的赵小年明显脸生，应当是外来的。而刚进来的五娃几人又是平素在坊里出了名的好个脸面，这下先招呼谁后招呼谁让小姑娘犯了难。

赵小年看出了小姑娘的窘境，把手一摆，示意先不用管自己。

老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道：“倒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小姑娘解了难题，便微笑着去招呼五娃几人了，周到的又把桌子擦了一遍，麻利地摆了茶杯，上了茶水，又点了饭菜，最后快速回到内间去了。

过了一阵，小姑娘才急急忙忙的来到赵小年桌旁，一边擦桌子一边微笑着说道：“谢谢。”

走得近了，赵小年才看的更清楚。小姑娘虽然有些黑，但底子不错，模样清秀。

而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那擦桌子倒茶水的麻利劲儿，应当也是干过好几年的活了。尤其这会对着面生的赵小年，一点儿没有小姑娘的羞涩样子，反而落落大方。

赵小年看着干净的桌面又被擦了一遍，也微笑着道：“给我上碗面就行。”

小姑娘又回到内间帮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