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院
早课的钟鸣砰砰响了三声,老道士身披黄色得罗法衣,头顶莲花玉冠,盘坐蒲团领着一群道人修习早课。
嘴上喃喃—?—太上玄门—?—金书玉诰,辉宏之炁传至远山之外。
院外的邑兰山清雾笼罩、光照深林、鸟翠静幽,稚熊坠母西林嗅,晶水急流,黑石光糙。
因为是道宗圣地,山里有很多隐士避世而居!
云台峰山势险峻,在顶峰一座殿宇透过薄雾清晰可见。
半山腰上姜牧知在山阶上轻身纵越一步十阶拼了命的往山下赶,丝毫不管雾气遮挡视线会不会踩空摔下去。
山路走多了上下自然,自信来源于生活,唯熟能尔。
但他这样的走法似乎是在阎王爷面前荡秋千,什么东西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繁天小星星,只因心有所急便顾不得许多。
今天刚跟着师父白渊从山里苦修回来,武道境界更上一层楼,按照师父白渊的说法已经登堂入室;少年人的心性自然要将这件事显摆给最好的朋友。
他和萧青都是寄养在山上道观的的孩子,他和师父白渊住渊云观,萧青和她师父何道姑住住翠英院。
何道姑一个又凶又刻薄的道姑,好像看任何人都不顺眼,师父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在一个山头做了邻居,好在因为如此认识了萧青。
姜牧知六岁时母丧,父亲将他送到山上,那时他已经懵懂的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突然又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云台山像插在云海中一根柱子,周围的云海广阔无尽广大,他就像来到一处永远划不到尽头的小船上,云海随时能打翻这片如叶般的小船。
船上同乘的老道士看起来像一个怪物,随时会吃掉他。
没有了母亲世界突然变的可怕、陌生,连平时严肃的父亲也离他远去,仿佛全世界不要他了。
一个人坐在山阶看着云海哭泣,姜牧知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一个软糯软糯的小姑娘,怯生生靠近他,没有说话,拿手绢给他擦眼泪,传递过来温情,让他一辈子难忘。
两个心无归处的人,从那时起建立起亲密的友谊,转变成谁也离不开谁!
一个多月没见,姜牧知像一条狗叼着爱心玩偶,欢快的寻找他的朋友。
翠英院门房合闭,山上少有人来也没有上锁,推门进到了院内,空院无人,地面石缝上已经长草,应该是有日子无人居住。
窗墙留字指引他在墙窟掏出一封信,文笔秀气姜牧知认得那是萧青的笔迹,上面写着何道姑带她下山云游,然后送她回老家,可能不回来了,信上跟他道别言语珍重。
看到信的瞬间姜牧知整个人空了,心随之而去,第一想法是她老家是哪?
好像属于生命里的被东西生生剥离一样,回过神拿着信纸再看四周,房屋空旷突然变得陌生。
心里更是止不住难过,跟着跃着山阶下山,追到山下也许还能追到她的影子。
……
山脚下林木怪异稀疏,风能从北边来、也能从南边来,自己却不知道该追向南北,或许萧青已经回到家和家温馨正在吃晚饭。
或许他爹给她娶的后娘将她关在柴房里扒着窗户,痛彻心扉。
老道士白渊高冠玄服法衣,一步一阶不紧不慢来到山下:“我说了人早走了。”
姜牧知回头看一眼师父,白渊丢给他两个煮白薯,捏着手里的白薯,心里不上不下、不高不低,如一团乱麻,淹淹缠缠不知滋味!
喃喃自语:“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怎么叫又剩你一个人了?不是还有师父吗?
不要羡慕她们,过一段时间为师也带你下山游历。”
姜牧知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没搭理他这茬,这是游历的事吗?
他小时候就经历过最痛苦的事,最亲近的人从他的生命当中生生剥离,他用无数个黑夜去适应这种生活。
萧青的出现像初阳升起的晨光驱散阴暗,照耀全身,现在照耀他的光消失了。
姜牧知坐到青石阶上,凉意顺着石头传递到身上,少年手里捏着白薯,两眼发红狠狠的咬上一大口。
噎的半天咽不下去???
老道士轻抚其背给他顺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徒弟,这事的背后还有他的手笔,他现在不敢说出来,生怕徒弟跟他翻脸,这要是离家出走了,自己有的忙活去追了。
不能说、闭紧嘴巴!
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沿着山道上来,这不那谁吗?
镇上送信的驿邮,云台峰就住了他跟何道姑两家,不是何道姑就是自家的,看到送信的驿邮白渊想起如果山上还有人被惦记着,能往山上送信的恐怕只有姜牧知他老爹。
赶紧转移姜牧知的注意力,分离这种事过上几天,吃上几顿好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白渊存心转移姜牧之的注意力,驿邮还远便大声问询:“驿邮往哪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