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漆黑的巨蛇在同样乌黑的云层中腾挪翻涌,躯体鳞片带起大量的黑雾,巨大的黑羽搅动风云掀起一阵阵雷光,华安宁内心极为不安,刚刚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顿时烟消云散,他咬牙闷哼,那土生土长的清水村山岭从此将不复存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没给父亲报平安,还没将仇人已除的事情诉说一通,他很自责,那恐怖生灵必然会碾碎青桥山脉的一切,父亲的尸骨无人转移,最后一点孝道都难以表述。
“父亲,对不起!孩儿不孝,让您埋骨荒野,让您被无妄之灾裹挟,不过我华安宁已经找到了归属之地,您也不用担心生者的一切,希望父亲在天之灵原谅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辞而别,待到有朝一日修道有成,我必将重临故土,邀请五湖四海的有志之士补办一场气派葬礼为您送别!让您风风光光的与娘亲团聚!”
内心忍不住回想昔日光景,他眼眶一红,鼻子一酸,一滴清亮的泪珠掉落而出,泪珠打在李牧水抱着华安宁的那只藕臂上,狂风呼啸,眨眼间化作冰晶脱落,一阵冰凉侵入李牧水的神经。
李牧水忽的一颤,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少年,她心生怜惜,不过却暗自叹气,她在最初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少年空有赤子的怀梦不屈却没有天地的垂怜厚爱,心不弱天,命比纸薄。
想到这里她鬓间发丝轻扰,无论怎样她都要说服师尊给这个少年一次求道机会,至少不能让这一片赤诚道心空负年华,她不想看到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林间雏鸟就因为得不到修炼门路而灰暗凋零,丧失志气。
半刻钟功夫,二人也是飞过了落风峡,此刻云层淡薄的几乎看不见,华安宁凭借着还未掉下去的锻体四重目力发现了下方城池,那是一块雕刻在大地上的刻章,纹路之中有稀疏的人烟出没,相比之前经过时要冷清寂寥太多,随后沿着城池向四周拓宽,最终在数百里开外看到了莫青霄的坟墓,若非亲自堆砌他还看不出什么。
那坟墓已经成为一座沙丘什么标识都没有,曾经的战场已然一片黄沙掩埋,不过他发现了些许不同,似乎在此之后又发生了比莫青霄战山幽道人还强的争斗,四周的山丘都被荡平了,整个就是被磨盘碾过,在太阳下闪亮刺目,犹如贴在大地的一块巨大透亮黄布,一根干枯植被都不存在。
他眯成缝的眼睛奋力睁开一条能显露瞳孔的通道,似乎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二人的速度太快,只是几个呼吸便被甩在了天边,模糊一片。
半柱香时间,二人便忽的自天际坠落,隐入青桥观所在的山脉之中,华安宁视线一糊直接落到了一处水塘,还没弄清自己在何处就发现身边的李师兄早已不见。
不过还好,自己掉落的速度是被刻意降低的,入水之时都没有溅射水花,望着四周薄雾飘荡,古树成荫,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自己。
“应该是李师兄安排我洗漱的池塘,不过这地方我之前似乎从未见过吧?”
来不及细想,华安宁便一把扯掉身上黢黑的布条,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衣服,之前被那武夫给扯碎了,不过裤子倒是裹得住屁股,眼看没人便彻底脱光,接着埋入水中纵情擦洗,半刻钟功夫,这三丈方圆的池塘就被煤灰染的灰黑一片,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希望不会有人怪罪下来。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地方似乎有些灵蕴,虽不及服用那山幽道人的金色丹丸效果快,但也能缓缓恢复体力修复伤势,脑海内记住的那些经卷里有对这种地方的描述。
“这里莫非是一处灵泉?!”
自言自语间他对着天际一拜,不管是谁的地方,但都对自己起了作用,他也不能失了礼数。
在潭内躺了一个时辰,华安宁终于感觉全身的痛楚都消散了,此时此刻他划水靠岸,虽然是个旱鸭子但好歹也在溪流潭水中避过暑抓过鱼,当然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清水村还很宜居,花红柳绿万物生长。
坐在岸边他有些无处可走,因为四周根本没有路,目光所及他发现这个池塘居然在一座山巅,乃是一处天池,周围古树也只有短短五排,怪不得轻轻一扫犹入云端。
“朝聚露水,晚来潮生,日月所砌,天地所生。”
忽的他见了池塘边最大的一棵树,那根部树干被人刨开早已经长成一块硬木碑,一行篆文雕刻其上,古朴苍劲年岁久远。
“这里应该是一座修炼之地,难道是李师兄的修炼之地?”
华安宁有些疑惑但却不再胡乱多言,想着如此他回想起深渊下的那场惊险际遇,他当时试着翻开脑海内灰暗空间的一个卷轴去提升实力献祭寿命,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上面的正文字符,只是稍微尝试念动便感觉自身犹如风中残烛,刺目金光完全压制了视线和听感,性命岌岌可危,若非李牧水出手痛醒自己,自己或许已经接受了必死之局,之前可是看到那莫青霄施展的,没料到自己却做不到,比之莫青霄的天赋都要差远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死了利用阴神祭命经突破修为的念头,现在可不是自己选择不去用,而是用不了。
随后他又没来由的哈哈一笑,修为之事或许可以随缘了,因为那怪物出世整座矿场都塌陷消失,那放冷箭的可恶之人大概已经死无全尸了,至于其他凡夫俗子更不可能逃跑,那些仗势欺人的官兵自有恶人磨,真是畅快,大部分仇怨已了,实力或许不再是第一要务,只是可惜了什么都没干便遭受无妄之灾的流民,自己若是还在青桥城为仆那极有可能和他们一样被灾祸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