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三个字:斩龙术。
县老爷看到这几个字,便谨慎起来,于是就支开了苏念雪。这几个字写得歪七扭八,感觉上倒是和崔三挺像的,不过他也没看过崔三的字迹,着实不太好判断,只有把信打开来瞧一瞧了。
信开头一段是这么写的:老子可能是时日无多了,但想杀我,也得付出代价。这封信不管被谁得到,天下都是我的陪葬,这里面写着可以断送朝廷运势、乃至改朝换代也不无可能。这是一件江湖上的大事,差不多发生在七年前,而这件事其实与朝廷有莫大关系,要是……
看了一些之后,县老爷果断就把信又重新封了起来,和原来一样,用唾沫封好。稍作沉吟,锁着眉头对竹奕峰和苏念雪道:“这里有一个关乎朝廷的重大机密,需要你们尽快启程,带到河间府去,切记不能被人拿走,也不能擅自拆看。”
“是,老爷。”竹奕峰答应了一声,苏念雪也点了点头。
“嗯,好,那你们就尽快准备准备。”县老爷说罢,从身上掏出二两银子来,递给竹奕峰,“小峰啊,你在这里也住了很久了,想必置办了不少东西。不过时间紧迫,没空让你带走了,这些就算是给你的补偿,那些东西就算是公家的了。有空我再去估价一番,有差的到时候再写信给李太守,让他补给你。”
竹奕峰没什么异议,答应了之后,就返身回去了。
这时候太阳还没出来,竹奕峰到了官舍时,竹翠儿还在烧水。看着那些落在她发间的烟尘,竹奕峰就想起了小时候萧含烟烧火的模样来。
“走吧,洗漱之后,我们出去吃。”竹奕峰上前去,用柴灰熄灭了土灶里的火。
竹翠儿点了点头,把已经烧得很烫的水舀出来,并掺些冷水,端到竹奕峰的跟前后,才问:“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之前,公子从来没有出去吃过饭的,都是买米买菜在家里弄着吃,她来之后两个多月都是如此。今天则有些不同,本来这时候公子应该在做早课,然后吃早饭,才去衙门的,却是一大清早就被叫去了,一定是县衙里出了什么事情。
“嗯,我们立马就要去河间府了,洗漱完就走,吃完早饭就直接出发。”竹奕峰解释了两句。
“好。”竹翠儿乖巧地应了一声,继续舀水,开始自己洗漱。
水珠落在她的眉间、附在她的发梢,让她多了一些清丽的感觉。
这时她才明白公子为何前两天就把那些武学典籍都搬走了,大概是早就料到要去河间府了吧。她已经开始看看那些武学类的书籍,好于以后帮助公子的,这两天去公子的房间,却没有看到了,好在还有两本书放在她的房间,也够这几天看的了。
两人的行李不多,都差不多是几本书,以及两套衣服。竹奕峰要多出一副铜制拳套和一柄铁剑,毕竟这一路去河间,有一百五十里路,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一些土匪或者野兽之类的。
竹翠儿没看到石大哥,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什么缘故了。石大哥武功高强,虽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但她想应该是比较有名声的,而且他那白发青眸的特殊模样也实在是明显,同行估计有诸多不便,这两个月就没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过。
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包袱,出了院子,拐过一个街角,竹奕峰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他侧面的竹翠儿慢了半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公子正在看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竹翠儿发现了一个游方道士。
沧州附近现在没有寺庙也没有道观,听说是被毁了,但是过去几年里,她还是见过两三次游方道士和苦行和尚的。游方道士一般穿着一身皂色的长袍,长袍上会秀印一些太极八卦的图案,包括她在内的村里小孩子都会很好奇。
现在,读了两个月多月的书后,她已经知道了太极的阴阳鱼和那阳中抱阴、阴里生阳的含义,以及那八卦里,哪一个是乾卦,哪一个是坤卦了。自然而然的,她也就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游方道士。而且和一般的游方道士不同,除了道袍,那小冠上也有太极八卦的图案,倒是不太一般,也不知道他们游方道士里是怎么讲究的。
“这位施主,我看你满脸贵气,定是与此物有缘。”那道士发现有人看他,立马上前攀谈。
竹翠儿定睛一看,发现道士手上拿着的是一张草图。图画得歪七扭八的,能明显看出的是一条道路,以及四棵松树,还有一块方石,其他地方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好在有一些标注,比如官道、比如藏在此处。
看了眼这粗糙的图纸,竹奕峰笑了笑:“有货必有价,道长以此化斋,不知道想要多少银钱?”
“五两,五两足矣!”那道长捋着五寸长须,一副贫道只要这么多的模样。
竹奕峰也不还价,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五两的银锭,放到他手上:“好,那就依道长所言。”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那道长顿时红光满面,却是太阳露头了。拿了钱,那游方道士就一溜烟地走进一条巷道里不见了。
竹翠儿看着那头也不回的道士,觉得他有一种怕被叫住的感觉。五两银子可不是小钱了,而道士动动嘴皮子,就从公子这里拿走了那银锭。她正想问公子,却见公子把那图纸翻了过来,背面有一行字。
城西门外三里,左望,有四松围石,方石顶上有凹坑,藏同色木盒,内有财。这些字竹翠儿都认识,只是这样灵动飘逸的字迹还是第一次见,连公子的字迹都比之差一些。莫非这仙风道骨的字迹是那道士写的?她真的没法把这字迹和那仓皇逃走般的道士联系在一起。
到了县衙,苏念雪也已经准备好了。她和竹奕峰一样,也就是几本书,两套衣服和自己的随身宝剑。
县老爷给他们备了一辆牛车,只是没有捕快愿意赶车,生怕被连累。牛车上备了这四天的水和食物,以及生火用的火绳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