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去世才十个月,隰朋也匆匆地走了。齐桓公一下子像是老了许多,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回忆过去的事情。
长卫姬对齐桓公道:“何不招回易牙、开方、竖刀?”
齐桓公摇摇头。
长卫姬说道:“前些日子开方悄悄来见我,说他们都很思念君上。”她见齐桓公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想过去君上过得多么快活,自从你把那三人赶走了,每天的日子过的就像少油没盐似的,清汤寡水的,没了一点滋味。”她见齐桓公还是不说话,又道:“这三人自从出宫以后,天天趴在家里,老实得像小猫。他们也就会知道侍候君上,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管相国也是多虑了。”
“不许你乱说!这里边有管相国什么事!”齐桓公突然说道。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是管仲让他驱逐三人。他为人有一个原则,别人建议的事情,只要采纳了,就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对错都要自己承担,与别人无关。
“君上莫要见怪,是妾瞎想罢了。”长卫姬赶紧解释道。
齐桓公看她一眼,也不再多说。
这天傍晚,齐桓公正在路寝一个人坐着发呆,长卫姬打发侍女来叫,说有好吃的,请君上快快过来品尝。
齐桓公过去一看,却是一份鱼腹藏羊肉,黄灿灿的,泛着油光。鱼腹鼓鼓的,用筷子轻轻一挑,红润润的羊肉滑落出来,散发着浓郁的鲜香味。齐桓公一看就知道这是易牙的拿手菜,却故意问道:“这是谁的手艺?”
“除了易牙,这天底下谁还能做出这么有滋有味的菜?”长卫姬说道。他催促齐桓公快吃,说凉了就不好吃了。齐桓公不说话,默默地吃着。长卫姬道:“前些时日,易牙在街上远远地看见过君上,一个劲地感叹说君上瘦了。他回到家中接连几天都担心君上日夜操劳,却饮食无人侍候,便做了这条鱼,央求开方送到我这里来,一个劲地叮咛,这是君上最爱吃的菜,一定要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齐桓公默默地吃完,擦一把嘴,说道:“还是有一点凉了,要是能再热乎一些更好。”他沉思了片刻,说道:“他们三人都回来吧,各司原职。”
长卫姬高兴地说道:“谢天谢地,君上总算想开了!”
三人入宫之后,的确处处与先前不同。三人精心侍奉齐桓公,齐桓公感到处处舒心。他心中暗想,仲父所说也不见得都对吧?他们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齐桓公为人豪爽,用人不疑,最能放得开。此时,一班老臣,如宁戚、宾须无等均已年过七旬,桓公恋旧,均不让致仕,他们虽说各司其职,但已很少入宫,居家备问居多。吕树等人虽然还再年轻些,但也早已年过花甲,时下还在四处奔波,齐桓公不招,无暇入宫。齐桓公开始渐渐倚重易牙、开方、竖刀等人,三人重新得势,又比先前不同。先前有管仲、鲍叔、隰朋等人在,三人并无机会出头露面。如今却不同,三人俨然成了齐桓公的膀臂,虽然没有任命为相,但权势已经与相差不多。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吏主动依附三人的居多。
一日,三人商议,君上先前已有改立公子无亏之意,此事不能就此罢了,还应设法力争才是。但如何去争,颇让三人费心思。直接去提议,弄不好适得其反。要设法让公子无亏多露面才是,多建一些功业,即使不能立为世子,也有利于将来。
易牙沉思良久,突然问道:“二位还记得去年三月鲁君来我大齐乎?”
“记得。”二人答道,但不知道易牙为何问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