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男孩,他也长着一双鹿角,欢快地和同学蹦跶在一处水潭前,看上去无忧无虑的,像只森林中的小鹿。
在身旁多了几名狮子壮硕的身影后,男孩的同学们都被吓跑了。
唯独男孩抬起头,在那些外表凶悍的狮子前,男孩不仅没害怕,反而一脸天真地道:
“萨罗叔叔,还有乔四叔叔,今天你们怎么来了?我在等我妈妈呢。”
两名狮子对视了一眼,目光复杂,挠着头不知该怎么和男孩开口。
许久后,才有一名老狮子说:
“你的妈妈......再也来不了了。”
“跟我们走吧。”
见到周围狮子们沉重的面色,男孩即使再天真,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像是突然失控了一样,泪水决堤落下,竟然从一群狮子中中间冲了出去,冲向了大马路。
冲向了贫民窟,对他来说而言家的方向。
狮子们见状都乱了阵脚,飞快追了上去。
“BOSS!”车内刀疤脸面色着急。
“去吧,别伤害到他。”郝先生说。“还有,有关陈义锋的事情,好好处理。”
“毕竟他是我的老朋友......”
“他的妻子儿女记得要抚恤好,办事利索点,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刀疤脸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开门离去。
车门被掩上,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落日将他的斜影衬托得孤独。
他这一生做过无数件错事,踏上黑道的这条路,要从无数人的骸骨上迈过去。
背信弃义的事情他做过太多。
昔日约定好闯出一番天地的好友,不是被他出卖,就是成为了他在这条道路上的垫脚石。
像刚刚那样,他只用了一句话,便决定了这个世间最后一位老友的命运。
谁能分得清,让一位年迈的老狐狸选择自首究竟是人情债,还是威胁呢?
他已不再是那个刚走出贫民窟,意气风发的少年,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细数自己犯过的罪恶,是失败者才会去做的事情。
他从未检讨过自己,一切对他而言不过都只是为了登临高位必要的手段。
那天女人确实击垮了他的骄傲与自信,但他扪心自问,这么多年过去,他内心对女人究竟还剩下了多少愧疚呢?
他也分不清,接回女人儿子的究竟是对女人的补偿,还只是他想提前培养接替自己的继承人。
即使他通过各种铁血手段,让那些狮子们对他心服口服,但他很清楚,有多少人对自己如今的位置虎视眈眈。
一则电话将他的思绪拉回。
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了轻佻玩味的声音:“郝先生,您还记得吗?您之前欠了我们寰宇重工一笔贷款。”
“那笔贷款已经快到还款期限了。”
“资金周转不开,下个月吧。”他说。
郝先生挂断了电话。
在几秒钟后,电话的铃声再次响起,依然是刚刚的那串电话号码。
“我说过了!资金周转不开,下个月再......”
正当他接听通话,语气有些不耐烦时,车窗被人轻轻叩响。
一名金发少女不知何时站在窗前,肩披西装,保持着接听通话的姿势。如同在棋盘上将死敌手,她似有似无的在笑。
这一次,那轻佻玩味的声音就回荡在他的耳旁。
“郝先生,您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许小柚指尖轻点在车窗的玻璃上,一枚抛飞的硬币折射着阳光,映出车内鹿人那无比愕然的面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