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愿已了,正月里齐桓便得了咳症,不过三五日功夫便缠绵病榻无法起身。
乔曦日夜服侍,却依然无力回天,不过十余日便撒手人寰。
顾斯眠几乎哭得肝肠寸断,数次昏厥过去。
乔曦亦泪眼涟涟,竟愿做未亡人穿戴,顾斯眠闻言一怔,抱住她哭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还这样年少,我纵怜惜桓儿,也不能不顾你的名声。”
不论乔曦如何哀求,顾斯眠都一口咬定不肯,水儿心中纳闷,她早已知乔曦是做姨娘的吃穿,料想主母应该喜不自胜,不想她竟不肯。
待回了房中,忙拉了何珍问,何珍叹道“为人母的哪里不想看子孙满堂,可少爷的身子大家都知道,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人已经没了,没有叫活着的人白白守着的道理。就算她自己肯,未必没有年少情深的缘故,难道年纪大的也装聋作哑,任由她蹉跎吗?”
十来岁年纪的小姑娘,还有大好的前程,难道真叫她为了一年半载的情爱守寡一辈子?
之后一应丧仪都十分隆重,及至百日后诸事办妥,顾斯眠叫了乔曦来,和声道“这些日子你的心我都见着了,你到底年轻,千万不可因这样的事伤了身子。”
说着便叫了大夫进来把脉问诊,等人走后,大夫方向顾斯眠道“小姐肺气虚,恐忧伤过度伤了底子,最好仔细调养以免落下病根。”
顾斯眠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叫人把大夫送出去。
徐妈妈宽慰道“兴许这个不准呢。”
“早知是无益的,不过是我贪心罢了。”说着便伏在徐妈妈肩上哭起来。
她原想着朝夕相处难免暗生情愫,这些女孩子又都健壮,或许有一二个能有孕,自然也是一件好事,谁知竟是痴心妄想。
水儿正在房内歇息,忽然见何珍风风火火地进来,嘴里嘟囔着怎么办才好,见了水儿却忽然住了嘴。
奈何已经被水儿听见,只得说了实情。
原来齐家祖居并非此处,如今独子病逝,她夫妇二人不肯留在这伤心地,正欲变卖田舍房屋回祖籍去颐养天年。
然屋内服侍众人皆系本地人氏,多有不肯同去的,如今正闹哄哄要赎买己身各自归家。
“你也别急,这一二日只怕家里就来赎你,夫人宽厚,想必不会难为你小人家。”
翌日,外头吵嚷着乔家来赎人,水儿欢欢喜喜地跑出去,却不认得厅内二人,猝然吓得一怔,那二人也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并不认得。
徐妈妈笑道“这孩子也姓乔,你们是本家。”
水儿这才知道是乔曦的爹娘,垫脚看了半日也不见别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
谁知乔曦来了却不肯回去,只说要一辈子守着这屋子。“当日既狠心卖了我,如今又何必来赎!”
徐妈妈并未多言,只问是否安心要赎,乔曦爹娘俱点头称是,忙将卖身契和银两交割清楚,拉扯着将人带走了。
水儿站在徐妈妈身后,只觉眼睛酸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要回老家,本想带着你去,可一想你年纪尚小,实在不忍叫你骨肉分离,原想着等你家里来赎,谁知却是这样。”
说着便叹了一声,将卖身契递与她“你也回家去吧。”